“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奚砚垂眸,“只怕幕后之人只是想搅乱局势,趁机浑水摸鱼,这个时候,无论是陛下还是摄政王的安危,都需要仔细保护。”
柏澜玉嗤笑一声,带着些讽刺:“哀家还以为,经过大婚一事,这上京城最不想摄政王安生的,就是奚大人你自己。”
奚砚的手一顿:“太后说笑了,人命关天,微臣不敢拿任何人的性命开玩笑。”
柏澜玉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那么,希望奚大人查出来的结果,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隐瞒
小皇帝转危为安,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宫里还是要把过年的相关礼节安排起来的。
谢墨就待在敬书房中,这里有床睡、有饭吃,就连奏折也从摄政王府被搬来了宫里,他像是换了个地方处理公事,但是心情颇好,晚饭后还能在敬书房外的院子里散个步哼个曲。
奚砚一直没来看他,为了查清楚这件事,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
除夕那日,上京城又落了一场雪,谢墨昨日赶完了所有的折子,朝臣也急于回家过年,事情总算在除夕之前收了尾巴,能够让人长长地松口气,谢墨吃完早饭,又开始在院子里乱转悠。
他转完第三圈,回头就看见了多日不见的那张脸。
他一笑:“奚大人。”
奚砚手里提着食盒,带着柏澜玉给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敬书房,他把令牌交给门口侍卫,又让他们验了遍食盒里的东西,这才能迈进院门。
“我在外面为了这件事忙得晕头转向,你倒是悠闲。”石桌上落雪被扫净,奚砚坐下,把食盒往上一摆,“摄政王,我该说你是心大自在呢,还是该说你没心没肺呢。”
“你为了我的事情奔波劳碌,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谢墨在他对面坐下,迫不及待地掀开食盒,“毕竟我们是成了婚的,一体同心当如是。我看看,嚯,新鲜出炉的桃花酥,还热乎着呢,酥到掉渣,感谢奚丞相想着我啊。”
奚砚盯着他大快朵颐,目光一错不错。
谢墨塞了一嘴,含糊笑道:“看我干什么,吃啊?难不成你给我下毒啊,不至于吧,门口可要验过的。”
奚砚没说话,只是从容地从食盒里拿了一块桃花酥,也塞进了嘴里。他的吃相斯文,咀嚼中几乎没有声音,末了还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渣子。
谢墨笑意更甚,伸手又抓了一个。
“你好像很高兴?”奚砚终于问出口,“我很久没见过你这么高兴了。”
“高兴啊,过年谁哭丧个脸。”谢墨拿着那块桃花酥,慢悠悠在他眼前晃,“哎,奚砚,你还记不记得,建衡四十五年的除夕,你也来找我了,也是带着这一盒桃花酥,新鲜出炉的,可好吃了。尚膳监的厨子应该没换吧,还是老味道啊。”
奚砚目光垂落,避开了那盈盈闪烁光彩的蓝色眼睛:“舌头够灵的。”
谢墨笑了两声,满不在乎道:“小时候没吃过好东西,有一件就能记很久,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所以当然格外记得深刻。”
奚砚不想跟他话当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高兴?”
“奚大人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忙东忙西、跑前跑后,不值得高兴吗?”谢墨笑意盈盈,半真半假道,“毕竟,从冷宫出来这么多年,奚大人何曾为了我尽心尽力做过什么事呢。就像这桃花酥,第一次遇到的好吃的便格外香甜,所以我得珍惜。”
奚砚眸色冷下去:“我只是觉得此事疑点颇多。”
谢墨垂下眼,意兴阑珊地咬了一口桃花酥:“哦。”
“话说回来,我也不希望是你。”奚砚攥紧了手里的手炉,“毕竟,你跟我纠缠这么多年,应该也没这么蠢。否则前几年的是是非非,会让我觉得我是浪费时间在跟你缠斗。”
谢墨勾起唇角:“万一我就是咬准了你这个想法,故意犯蠢,撇清嫌疑呢。”
奚砚学着他笑:“那你已经没机会了。”
他一怔:“什么意思?”
“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你干的。”奚砚手指敲在桌面上,“你沉冤得雪,太后说前几日唐突冒犯了你,留你在宫里过夜守岁,今天就别回摄政王府了。”
谢墨沉声问:“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砚沉默一下,还是说了:“太医院有个御医,父亲本为建衡帝长子谢枕的门客,谢枕死后,他全家没了着落,他就去学医,最终进了太医院。他说,他是觉得谢枕的死与先帝有关,谢枕不死,皇位必定是他的,就没有先帝、陛下什么事,他心里不平衡。”
“他同样憎恶你,觉得你们的一切富贵荣华全都建立在谢枕的累累白骨之上,他想报仇,一箭双雕,就这么简单。”
谢墨偏了偏头:“一个……御医?”
“嗯,怎么了?”
“你怎么查到的他?”
奚砚对于他这有些过分关切的态度还略略惊讶了一下:“我排查了所有经手的太监、宫女,以及太医院所有人,摸排了底细、身世,挑选出了一些有问题的,乔松轩和我一同审了。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看谢墨脸色有异:“怎么?我查错了?你真知道点儿什么?”
“没。”谢墨猛地回过神,“我只是很诧异,他居然能说出……大皇兄的死和谢栩有关这种话。所以问问怎么查出的他,感觉这种无故攀咬很是奇怪,怕你查不清。”
“我也觉得奇怪,可无所谓了。”奚砚敛起袖子,“太后认定了这个证词就是真相。她态度强硬,我也不用再查下去了。”
其实不难理解为什么柏澜玉急迫地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事情发生靠近年关,家家户户忙着过年才没发现什么异状,再拖延下去,只怕上京城便会流言如沸,一个连自己安危都难以保障的皇帝,何谈保护这个国家,谢煜的亲政之路只会多加一道阻碍。
奚砚转过眼,看见谢墨依旧有些魂不守舍,忽然笑了:“我看,真相大白,你反倒不高兴了。怎么,舍不得敬书房?想在这儿过个别出心裁的除夕夜?”
“已经够别开生面了。”谢墨抹了把脸站起来,“没想到我堂堂摄政王居然被一个小小御医耍得团团转,真是……”
“他藏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个能忍耐的。”奚砚看了眼食盒,“你还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他说做就做,手已经从桌上拎起了食盒盖子,忽然一只手掌盖下来,压住了盖子也压住了奚砚的手背。
奚砚抬眸,正对上那双蓝色的眸子。
谢墨笑着:“我说认真的,奚砚,这次多谢你。”
奚砚不为所动,试图抽出手但失败了:“我不是为了帮你。”
谢墨探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两个人手下的角力却始终没有结束,奚砚越是逃,谢墨就越把他压得紧紧的,可面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还带了些含情脉脉。
奚砚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仓促着想避开。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也是真的很高兴。无论你出于什么想法,总归,你终于完完全全地相信了我一次。”谢墨感受到奚砚猛地停了挣扎,“你还记得谢栩死那天吗?我从他床畔离开后,在外面撞见了你,你那个眼神够我记一辈子。”
奚砚喉头滚动了下:“……两码事。”
“一码事。我当时告诉过你,‘我没动手’。”谢墨凑近了他,吐息喷洒在他的颈侧,“如果你那个时候能够像今天这样,义无反顾站在我面前觉得我是清白的,那我们……”
“谢墨,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清白的吗?”
奚砚猛地回头,他们两个离得那么近,鼻尖都抵上了鼻尖,说话中,唇齿间的吐息都交织在一起,像是要有一个吻,可他们都知道那不是,而是两条相互试探的蛇,吐着信子,在向对方打出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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