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砚眼皮未抬:“多谢王爷挂心,已然好多了。”
旁人不敢抬眼或许是因为迫于谢墨的威压,不敢看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而谢墨知道,奚砚与他们不同。他不抬眼单纯是不想看自己这张脸,毕竟他们争吵时,奚砚那双黑色的眼睛会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瞳不放,像是要看透他的心神。
想到这里,谢墨就觉得很闷,或许是穿多了,他单手揪着衣领扇了扇,勾出个不咸不淡的笑。
“好多了?怎么本王听着奚大人说话还是有些气短啊,不舒服就多休息,不必要非来不可的。”谢墨目光在大殿上转了一圈,“还是说,奚大人听闻今日有客从北戎来,于是宁可拖着病体也要来看看。”
奚砚蓦地抬眼,和谢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对上。终于与他的目光对上,谢墨憋闷的情绪舒缓了许多,揪着衣领的手也放下了。
“果然啊。”
“王爷请慎言。”
长阳殿仿佛被人猝然扯掉了门窗,冷意顺着角角落落爬入和煦的室内,一时间,本就显得静默的大殿更是落针可闻,谢墨眼瞧着奚砚广袖下的手渐渐蜷缩起来,紧握成拳。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音打破了这份僵局,北戎打扮的来使站起身来,将右手抵在左肩膀上冲谢墨与奚砚各施一礼。
“能得奚大人如此赏脸,乃是我北戎的荣幸。”来使冲谢墨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而向奚砚道,“久闻奚大人少年成名,才华动天下,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名不虚传。”
奚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墨,转身之间已经收了怒火,手指松开,换上一副客气又疏离的表情,不卑不亢道:“言重了,在下不敢当。”
谢墨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丝竹管弦又起,宴会继续。
而这次摄政王再也没有懒懒散散地闭目养神了,他像是激起了斗志,动手吃菜的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在右下首,那位置一直空着,直到奚砚坐下,才变得热闹起来。
来自北戎的使者端着酒杯走过去,他似乎对奚砚颇有兴趣,奚砚也发现了这件事,于是撑起精神来对付。
毕竟这场宴会就是为北戎使者办的。
大雍幅员辽阔,但北方一直与北戎存有争端,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这些战争直到近年才得以平息,主要是因为多年打下来,大雍与北戎都损失惨重,如今双方都要钱没钱,离家日久的将士们也都疲于战事,不想打了。
所以此次北戎使者带着永久休战的求和之意前来上京城,谢墨设宴款待,既是为眼下安宁,也是为日后的和平相处拓宽道路。
先帝还在的时候,无论是战役还是与北戎相交之事都会从奚砚手底下过一遭,数年下来,奚砚对北戎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北戎使者在宴会上如此阿谀奉承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奚砚即使身子不虞,也能见招拆招。
北戎使者就站在面前,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北戎男子天生生得比大雍男人粗犷,倒酒的动作也带着几分豪爽。
“北戎其实对奚大人的才华倾慕不已,此次下官前来,王上特意交代,必定要好好拜会奚大人,若是能有一二墨宝带回北戎,那更是无上幸运。”
奚砚只端着酒杯笑:“此番言论当真是令人受宠若惊。至于拙作,最近在下身子不爽,手腕乏力,怕污了北戎王的眼睛,便罢了。烦请使臣转达奚某感谢赏识之意。”
他说完这些话,目光一转,便看到谢墨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筷子,正转着酒盅看着他,面上一派平稳,可眼里却有些雀跃的神色,既激动又兴奋,那双蓝眼睛格外醒目,刺得他心底发寒。
北戎使者摊摊手,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那好吧。”
话音未落,使者便转身走到中央,此时正逢舞姬一舞舞毕,长长的水袖垂落在地面,扑灭了笛声的余音。在短暂的宁静中,北戎使者单膝跪地,冲谢墨行了个北戎的大礼。
“此次前来,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够得摄政王首肯。”
谢墨瞟了一眼端坐一旁的奚砚,对方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抬眼瞄了下谢墨。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收,奚砚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谢墨没骨头似的往椅子里一窝,饶有兴趣地看着北戎使者。
“怎么说?”
“回王爷,此次前来,北戎王特意交代,希望能够让下官请奚大人到北戎做客,为期半年。”
还不等谢墨有反应,现场已是一片哗然。
两国刚刚休战不久,奚砚去北戎半年,岂不就是去当人质?!
谢墨轮指在太阳穴上敲敲打打,又看了一眼右下首脸色发白的奚砚,像是发现了什么趣味,唇角露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容,又问了一遍:“怎么说?”
“奚大人才华动天下,北戎王耳闻已久,所以想向大雍借奚大人半年,可以与奚大人一同谈经论道,以广见识。”他说完,深深地俯下身去,“请王爷首肯。”
谢墨换了个方向:“奚大人怎么想?”
奚砚抬眼望过来:“摄政王怎么想?”
谢墨笑了:“自然要看奚大人自己的意思,本王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奚砚冷冷地笑了声:“是吗?”
反问被抛在了醉人的暖风里,无人应答。北戎使者依旧埋头跪在那里,似乎等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便永不再起身,执着又顽固。
等了半晌,谢墨终于有了动静。
他拎起一个果盘里的梨子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又把那个缺了口的梨子扔回盘子里,之后他站了起来。
“一点儿都不甜。”他揪过小太监奉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大步流星地从高台上走下来,路过北戎使者的时候停都没停,直接站定在奚砚面前。
“去后殿。”谢墨比奚砚高了半个头,垂眸笑了笑,“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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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兴十一年,霍长庭战死于狼王三十寨刀下。
昭兴十三年,定北王顾淮军前抗旨、半身浴血、亲手斩断狼王头颅,为师兄霍长庭报了仇。
余恨难消,狼王三十寨成了顾淮逆鳞,触之必死。
人人皆道,定北王生了一张昳丽容貌,可性格阴鸷冷血、手腕毒辣、心思深沉。
美人脸、恶鬼心。敬他又怕他,鲜少有人敢投奔他的门下。
只有一位勇者,剑走偏锋,设了场局将自己的名帖送到了定北王眼前。
数把长刀压着霍尘,顾淮擦着刀上血迹,问他:“本王只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还是讲实话比较好。”
霍尘吃力抬头:“小王爷貌绝当世,在下一见倾心。”
顾淮抬腿踩上刀刃,迫使他低下头颅,冷声问:“还有呢?”
霍尘露出脆弱脖颈:“……只图王爷垂怜痴心,许我贴身陪伴左右。”
月光落在顾淮那双漂亮又狠厉的眸子旁,愈发摄人心魄。他收了刀,也收了人。
只是后来,霍尘身上掉出信物,证明他是狼王三十寨派来的细作时,柔情蜜意化作泡影、真心交付成了笑话,顾淮冲进牢狱,长刀压在他的喉头,恨不得啖其血肉。
可霍尘的目光悲伤,只是问:“我是狼王三十寨的细作。我爱你。”
“这两句话只有一句是真的,你猜猜是哪一句?”
#昭兴十一年,隆冬。有人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带着泯灭的记忆、更改的容貌,一步一步,终于回到了心爱之人的身边,只为说出那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阳光忠犬温柔侍卫攻(霍尘)X 阴鸷冷血美人王爷受(顾淮)
第2章 婚约
长阳殿是皇室宴请宾客之所,后殿与偏殿分别供皇家与臣工休憩更衣,奚砚跟谢墨步入后殿时,小太监们已然手脚麻利地布置好了一切,香炉里放了一大把苏合香,缥缈的烟雾穿梭在垂下来的明黄色帷幔之中,勾了个缱绻的圈,绕到奚砚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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