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轻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道:“兰希。”
“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你,也不记得过往的一切,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和陌生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即使如你所说我们之前很恩爱,但在这种时候,我们并不适合做这……”
“陌生人?”
陆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亚雌打断了。
也不知这三个字怎么刺激到了他,那张漂亮的都隐隐扭曲,“您竟然觉得我是陌生人?”
这三个字几乎燃烧掉他的全部理智,气到极致,兰希一直以来勉力维持的风度和温和荡然无存,神色阴郁而扭曲,仿佛酝酿着风暴。
雄虫明明没有失忆,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别有预谋的让自己爱上他,离不开他,又在最后狠心抛下……做了那么多的事,在雄虫眼里,他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吗。
陆轻下意识的战术后仰,即使分开了这么久,身体的某些条件反射还是无法抹去,就比如现在,看见亚雌生气就头皮发麻。
陆轻心有惴惴,却见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竟平静下来。
“您失去了记忆,可我没有。”
“陆轻,你是我的雄主……”兰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兰希不想再陪陆轻玩这可笑的游戏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他太清楚陆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揭穿了他失忆的假象,这家伙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他讲话,他会缩进自己的壳里,拒绝一切的沟通,甚至会想方设法的逃跑。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兰希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阴暗和偏执,再睁开时已是平静一片:“我们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又那么相爱,我现在不过一时情难自己,这样也有错吗?”
欸?
啊??
等等,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陆轻傻掉了,相亲相爱这种词放在我们身上真的合适吗?
陆轻风中凌乱,而兰希却不依不饶,抿唇道:“您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可有想过这么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你,想和你亲吻,拥抱,做一切伴侣间该做的事。”兰希顿了顿,这种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切的痛苦。
“可我只能看你躺在那里,不敢碰你,不敢和你说话,时刻担心你不会再醒来……”
不知是不是谈及过去,那些被兰希刻意压制住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没有尽头的等待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没。
真可笑啊,世人皆赞叹艾德里家的亚雌清醒睿智,冷静自持。
可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还是会因为陆轻的一句话破防。
陆轻总能那样轻易的勾起他所有的情绪。
兰希无声的攥紧手指,后退半步。
他必须离开这里,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之前。
然而虫神今天也分外不眷顾他,兰希抬脚正要走,眼前忽然一阵眩晕。
“兰希——!!”
第4章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就像此刻,即使陆轻打心眼里怕兰希弄死他,可看到亚雌要跌倒的时候,他还是行动快过脑子,下意识的伸手将亚雌抱紧了怀里。
肾上腺素飙升让陆轻的心一瞬间鼓动如擂,他惊魂未定的看向兰希:“兰希,你怎么——唔?!”
陆轻的嘴被简单粗暴的堵上了。
“……”陆轻一整个瞳孔地震,嘶,这家伙又不讲武德,用苦肉计。
妈的能不能轻点,怎么还这么爱啃人啊!!!
陆轻黑着脸想把兰希撕下来,然而兰希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固执的不肯再松手。
陆轻推拒的动作一顿,这家伙的状态不对劲……
陆轻脸色变幻莫测,最后不知想到什么,自暴自弃般放弃了抵抗,任亚雌索取。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希不适的症状终于缓解几分。
五感恢复之时,就看到雄虫生无可恋的被他压在身下,唇瓣殷红如血。
兰希慢半拍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凑过去舔他的唇,语调模糊不清:“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陆轻糟心的看他一眼,把人推开,走到一半,见亚雌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暗骂一声,只好回去将他抱起来。
兰希愣了一下,随后果断伸手抱回去,糟糕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陆轻把人放回床上,皱眉看着他,欲言又止:“……你刚才怎么回事?”
兰希缓慢的摇了摇头,看上去呆呆的:“没事。”
陆轻无意识的皱起眉,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陆轻想了两秒想不明白,果断放弃了,毕竟虫族医疗水平相当高,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亚雌不想说,他也没必要探究到底,更何况他也没立场。
陆轻心态良好的倒水去了,出于人道主义,给兰希也倒了一杯。
“喝点水,补充水分。”
他看兰希刚刚流了好多汗来着。
兰希把水杯放到了一边,然后抬手勾住雄虫的脖子,咬他的耳朵,神色有点阴郁:“您就不能多问一句吗。”
哪怕是装装样子。
陆轻吃痛的后退,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换作从前他早就要闹了,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陆轻忍了:“我真的很想知道,拜托你告诉我吧。”
“呵呵。”敷衍的雄虫。
不过虽然知道他在敷衍,但兰希还是有被取悦到,“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信息素依赖症而已。”
陆轻瞳孔微缩,怔怔的重复一遍:“信息素依赖症?”
“嗯。”兰希没指望陆轻知道,他的雄虫对于这个社会有着非比寻常的抗拒心理。
不过这次却出乎兰希的意料,只见雄虫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亚雌怎么会得信息素依赖症。”
兰希垂下眼,长长的睫羽掩去眸中神色,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像密林最深处的湖泊,阴暗幽深,透不进一丝光亮,“是啊,亚雌怎么会得信息素依赖症呢……”
深度结合后,有极少数的高阶雌虫会因为高等级的精神力疏导和安抚,对雄虫的信息素产生上瘾般的依赖性。
从理论上说,亚雌不需要雄虫的精神力疏导,也不需要信息素安抚,不应该产生这种依赖。
但不知为何陆轻走后,兰希却出现了和雌虫们一样的症状。他像每一个失去雄主的雌虫那般,心悸、头疼,在深夜来临时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这并不致命,却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自己失去了什么。
“或许……”兰希叹了一口气,“只是因为太喜欢您了。”
陆轻设想过许多答案,唯独没有想到兰希会这么说。
他发现好像自己已经看不懂兰希了,明明应该恨他的,又为什么说这种话。
就像在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所有的恨与怨都在时光中消弭无痕,只剩下满腔思念与爱意留待诉说。
是假象吧。
兰希是多么记仇的亚雌。
陆轻心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糅杂在一起,理不出头绪正踌躇间,却见兰希忽然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当下神经一紧:“怎么了,还很难受吗?”
兰希有一瞬间的怔愣,一个能在伴侣最脆弱的时候硬得下心肠抛弃他的雄虫,也会为了他的一点点难受而妥协无措。
兰希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雄虫真是太犯规了。
怎么可以这样。
“兰希?”
“嗯……”兰希没骨头似的靠进雄虫怀里,“有一点……”
——其实他原本只是因为察觉到窥探视线而感到不适而已。
不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艾德里家族的亚雌算计一切,他早已经学会自己争取利益。
就好比其实他没想卖惨,但雄虫既然已经表露出在意的模样,他自然也要好好把握。
兰希虚弱的说:“您能给我一点信息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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