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用右手,左手握着雪球在地上滚。
宋遂远看着他玩,眼底藏着笑,握了一小会儿放开,再如此下去指腹回温会露馅。小崽子想玩雪,在怀中不太安分,宋遂远道:“你说尺玉在耐寒这点上是随了你还是我。”
随了猫,还是人。
“不知。”云休盘着雪球抬眼看崽,忽地想到,“若是随了我,尺玉就不怕着凉了。”
他自小从未因寒凉而生过病,无论做人还是做猫,方才他二人先入为主只把尺玉当成了人类宝宝。
尺玉藏在毛绒绒帽檐下的圆眼睛与爹爹对视,一脸认真张开了嘴巴道:“啊!”
玩!
如何得知尺玉随谁,一试便知。
云休在地上捡了一块干净的雪,放到尺玉小小的手中。抓雪的小手攥了一下,父亲与爹爹一道关注着他的反应。
尺玉低着脑袋,柔软的脸颊在衣裳上挤出一个圆圆的弧,他举起小手惊奇地看,安静看了片刻,忽地举起来往嘴巴里放,小手手快极了。
宋遂远视角所限,抬手慢了半拍。
“不能吃。”云休险些没拉住,拍掉小手掌心的雪,在自己脸颊侧贴了贴,双眼一弯朝宋遂远道,“随了我。”
宋遂远回一轻笑:“那便好。”
冬日寻常小儿难熬,如此最好不过。
父亲与爹爹为此开心,只有尺玉崽艰难抬了抬小胳膊,嘟起小嘴巴。
宝宝不懂,宝宝要玩!
宋遂远稍微放心地将尺玉放在了云休身边,小家伙已经会独自坐,但今日这圆滚滚的衣裳坐起来有些困难,他一只小手扶在爹爹腿上勉强坐稳,另一只小手划拉积雪。
云休被一只小手封印住,无法去远一点的地方滚雪球,索性抛出雪球让它自己滚。
尺玉被远去的雪球吸引了视线,奶乎乎笑起来,捧场拍了拍小手。
因此显些后仰晃到,宋遂远在他背后撑了一下。
着实一副一家三口快乐玩雪的画面,以至于来从小厨房出来的随墨差点摔倒,他握住了门框未摔,但是被门槛绊了的声响很大。
雪中的三个人朝他看过去。
随墨:“……公子,早膳已好。”
宋遂远颔首,弯腰抱起尺玉,朝云休道:“煨了一夜的羊肉汤,你应当喜欢。”
听起来便暖暖的,云休亮起圆瞳,跟在他身后道:“难怪我方才一直闻到香味。”
随墨盛了两大一小碗羊肉汤,配一叠酥油饼,热气尚翻腾,另有一小碗羊奶。
宋遂远为尺玉脱下一层衣裳,朝对坐的云休道:“云世子请用。”
语气颇为客气。
云休抿了下唇,抬起圆瞳礼尚往来:“多谢宋大公子招待。”
硬是装作不识,两人对上了视线,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好笑。
随墨闻言自以为隐晦地抬头瞧了云休一眼,原来贵客是镇国公世子,那公子怀中这婴孩……他瞧着自家公子熟稔地喂他羊奶,瞧半天仍一头雾水,只觉公子喂孩子与喂猫似的。
羊肉汤鲜甜,宋遂远也喂了尺玉一些,并未让他吃肉,两颗冒出头的小牙尚不会咬。
云休泡饼喝光了一大碗羊肉汤,心底再次对名厨的手艺鼓掌,面上却不显。矜贵的小世子放下汤匙,净面,朝尺玉伸手:“我来抱你,让你父亲好好用膳。”
“啊……”尺玉吃肉不得,乖巧伸出小胳膊向爹爹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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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墨:“!”
宋遂远神色未改,低头喝剩下的半碗汤。
随墨对尺玉的探究视线自然无法忽视,暂且让他消化一番宋大公子有了孩子这一事实。
上回他对太子殿下的说辞,镇国公得知后默认了,他云家后代比宋家长孙要惹眼得多,尤其眼下朝中局势不太平,尺玉名义上跟着宋遂远比跟着云休稳妥。
他也因此三日未能见到云休和尺玉是了。
自打尺玉做人,宋遂远考虑到镇国公夫夫的心情,未向旁人宣告他的身份,不过时日渐长,也该渐渐透露了。
太子殿下是一,随墨现下也知。
随墨体会出公子无藏小小公子之意,于是等“做客”的云世子离开,主院那头就得到了消息。
贺锦兰与宋文行烤着火,正叮嘱着宋大人到了宫中少用冷食,闻言夫妻二人一同抬起头:“你说何?!”
鹤栖院。
云休堆好“小尺玉”后独自一人离开,尺玉留了下来。今日镇国公夫夫与世子皆要至宫中祝寿,无人照顾尺玉,若是云休昨日不偷偷跑来,今日也是要送来的。
大雪仍断断续续在下,宋遂远瞧着云休精心打造的尺玉雪娃娃,怕被落雪覆盖,让人移到了屋檐下。
继承了爹爹耐寒猫族血脉的尺玉早已撒了欢,小小只在院中爬来滚去,间或发出招呼父亲一道玩的欢快小奶音。
宋遂远陪在小家伙身边,有些无奈地轻声道:“不该知晓随你爹爹一事。”
眼下小崽子已不乐意进屋。
贺锦兰连伞都未打,急匆匆赶来宋遂远院中看到眼前这一幕,一股热气直上头,怒吼:“宋遂远!!”
第49章
耳闻怒吼, 院中一大一小一道抬眼看过去。
宋遂远看到来人不算意外,院门口他娘一脸怒意,他爹眼下尚未启程入宫, 也跟着前来。
他只瞧了一眼,复低下头看向雪地里的圆团子。
二位前来所为谁, 显而易见,冲着他的怒火所为何,同样显而易见。不想解释小家伙体质之差异, 宋遂远俯身抱起尺玉,拍落他衣裳沾染的雪。
一离开雪地, 尺玉瞬间收回视线,小脚丫一脚抵在父亲的腹部, 弓着小屁股不要父亲抱:“啊!”
他尚未玩够。
反抗缚鸡之力,宋遂远强行抱紧小崽子,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瞧谁来看你。”
只有手指还能动的尺玉挣扎不过, 顺着父亲的指引看过去, 看着祖母嘟起小嘴巴告状:“阿巴……”
祖母疼尺玉的呀。
贺锦兰一路行来,虽急切,心底却有一丝不信,远儿在院中藏了大孙子。
此一年远儿虽不误正事, 也不耽女色, 如何能生出孩子来, 还这般大, 看起来约八九月……她的视线触及小尺玉的脸, 心下一咯噔。
贺锦兰拢共就生过两个孩子, 对两人自小到大的样貌记忆再清晰不过,眼前的白嫩的小娃娃, 与远儿像有八分。
八分!
在她身后,宋文行双眸下压,那日长子怀中的婴孩,他尚未来得及问查,眼下一步得到了答案。
双方相对而立,随墨敏锐察觉到这一触即燃的气氛,蹑手蹑脚为雪人撑上伞,立在原地不敢动。
安静片刻,贺锦兰先迈步靠近,攥帕子的手指愤愤点了一点:“这是怎么回事?”
宋遂远抱着崽回:“他想玩雪,我带他玩一会儿。”
“我是问你何事?”贺锦兰昂声,视线落在小家伙身上,尤其对上他那两颗圆溜溜无辜的黑眸,气冲冲的语气忽地情不自禁放缓,“这真是你的孩儿?”
宋遂远眼神定定,嘴角升起一抹浅淡的笑:“自然。”
他微微偏头朝怀中告状的崽道:“尺玉,这是你祖母,还有祖父。”
贺锦兰闻言眉心跳了跳,心中万千繁杂难言,最终汇成了一句:“快回屋,我们详谈。”
咬牙切齿。
算上侍女小侍,一大群人步入堂屋,宋遂远这院中已许久不曾如此热闹。
祖母到来,不仅未疼崽崽,眼下连屋子都出不得。尺玉奶声奶气地长长叹息,一小团趴在父亲怀中,双眸不舍地盯着关紧的屋门。
宋遂远险些被小家伙逗笑,抿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把他沾了雪的衣裳脱掉,浸湿易着凉,且屋内暖和,不宜穿着如此厚。”贺锦兰攥着帕子,眉心始终未舒展,实是操心,“去请大夫来,为小公子看诊。”
立在她的身旁的侍女应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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