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柳承午行针从来不会引出痛楚,只是看那人动都不动地躺着,就是嘴里还含着东西,估计也不敢趁他施针偷偷吃掉,便抽空拍了拍那人的脑袋,
“你以为能含化啊,咬着吃。”
柳承午还想着那蜜饯该怎么处理,忽的听到这话,正被施针的身子便稍微绷紧了一会,直到确定没有后文了才慢慢放松下来,低着脑袋尽量不发出声响。
夜间时有虫鸣起伏,但那人窸窸窣窣咬东西的动静在柳栐言听来却很明显,便连自己都没察觉地弯了嘴角,柳承午将那颗蜜饯快速地吃完了,这才一心一意地趴在那给主人行针。
除了能够致死的命脉,他对其它穴位了解的并不全,因而也不明白为何每次行针过半就会被引出困意,等柳栐言行完开始收针了,那人盯着地面的眼睛已有些迷惘,柳栐言对他这样子喜欢的不行,便放缓了语气让他坐起来穿衣服,穿好了却又推他躺回去,从后颈开始施着力气揉压,等捏够了才移到肩膀,双手相扣地一路沿着背脊寸寸敲打。
柳承午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早已失掉惶恐推拒的时机,只能任主人上下摆布,到后来直被弄得昏昏欲睡,靠着坚持才没丢掉最后的清明。
柳栐言按得手都微微发热了才停下,用一个揉脑袋的动作当做结束,他看柳承午有挣动的迹象,便压了肩膀不让起来,先替人拎了件衣裳盖着,再自个也舒舒坦坦地在另一边睡下。
柳承午睡意未退,但多少清醒了一些,这才明白主人要他弄宽床板的理由,可主人躺的离他那么近,柳承午睁着眼睛,觉得自己睡也不是起也不是,踌躇了片刻才轻声喊了主人,得了句气音似的嗯,他静了好一会,等的都要以为主人已经睡着了,才听到个语调变得含含糊糊的命令,
“躺好,睡觉。”
柳承午在夜色里缓慢地眨眼睛,他怕再出声扰了主人睡意,便在心里默默应承了是,等静候了一会主人的气息变匀了,才小心着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再往盖在身上的长裳里埋了埋。
倒是连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想要离主人远一点还是近一些。
而柳栐言也没能一觉睡到天亮。
他睁眼见那夜幕深沉,连将近黎明都算不上,就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醒。
不过这疑惑倒没维持多久,柳栐言稍微转了点脑袋的角度,就发现旁边没有本该躺着的柳承午的踪迹,但他从余光里捉到了点影子,因而也不着急,懒散散地把视线再往上移调过一些,便看见了那人背对着他的身影。
柳承午没坐在由自己弄出来的床板上,他在挨着粗木的地方席地而坐,坐姿端正的身形在黑夜里显得十分沉稳,柳栐言不动声色地注视那人的脖颈与肩膀,接着慢慢下移到背脊,他醒时没弄出动静,又因不是被惊醒的而气息平稳,这样不在视线里放入热切温度地平淡打量一圈下来,居然也没让柳承午察觉到异样。
要说柳栐言入睡后向来不容易醒,而现在既然毫无预兆的醒了,十有八九是受了那看起来什么都没在做的人的影响,不过他没打算就自己被弄醒的事兴师问罪,只是想不通这人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爬起来坐着发愣是几个意思。
不过他这边还没准备好出声吓唬吓唬人,原先一动不动的柳承午却突然抬了单手起来,柳栐言就着月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却是握了一小把碎石子在里头,拇指微动便捡了粒出来抵在食指上,再施劲向外打出。
他力道控制的准,石子击在地上只发出了一点闷响,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但又整个嵌进地里去,将周边的石沙震的滚动了一小圈,柳栐言原本还对他的举动一头雾水,但等他再仔细去看石头击过去的方向,却赫然发现在那石头落地的位置后边不远,有只野兽隐在树下的阴影里。
那里有一只狼。
野狼因为打在跟前的石子而停住,它原地转了几圈,朝柳承午咧嘴发出低吼,柳栐言发现坐在他前头的人似乎也小幅度地沉了点身子下去,他没出声,却显然是在与那只兽对峙。若是狼群也就罢了,柳栐言直觉他的护卫不该抵不过孤身行动的狼,可哪怕在他看来维持不动的双方只是在互相凝视,柳栐言也能隐约察觉到那人并没有完全压制住狼,甚至连这种胶着都并不稳定,等柳承午这边先松懈,气氛稍微出现松动的当口,孤狼就再次行动起来,试图向一个方向靠近。
是拴了马匹的方向。
这时柳承午却又表现的强硬,柳栐言只看到他手中重复了先前的动作,便又是一粒石子警告地打在那野物踩地的爪子跟前,激的那狼往后跳躲,愣是给逼回了原来的位置。
若是把石子击震在身上脆弱处而非地面,别说驱走,便是夺命也不是难事,柳栐言这下终于看出那人是游刃有余,只是没有认真对付,至于如此这般收敛着出招,要么是他家暗卫突然转了性子在使坏逗耍,要么就是刻意留了活路,想不伤着那狼的耐心周旋,等它知难而退自行离开。柳栐言觉得这想法放在暗卫身上还真有些稀奇,干脆以醒时的姿势静躺着不动,好整以暇地看那人跟只孤狼比耐性。
说起柳栐言的处境,他在前世确实看过不少关于野生动物的纪录片,但那都是隔着屏幕,亲眼所见是一次都没有,更别说是这样半夜三更的被一只狼堵到床头。虽说那狼的目标是他们的马匹,可这饿狼食人的可能也不是丁点都无,偏偏柳栐言除了最初看见狼时被惊了一下之外,其余居然没有生起丝毫紧张,他自个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寻思来寻思去,把原因归结到守在他跟前的那个人身上。
毕竟不管那野狼为了避开碎石绕的有多远,柳承午都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就在离柳栐言只有小半米的位置上坐着,他不愿伤了狼,不能丢了马,但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不能让主人失了守卫,柳栐言认定自己不会遇上什么事,便有恃无恐地呆在安全范围里看戏,见那人反复遏止过好几轮了都不嫌麻烦,觉得放任下去说不定能这样弄上一夜,只得装作清嗓子的咳了一声,把原先的对峙给打破。
第41章
柳承午明上注意着在眼前打转的孤狼, 暗地里还分出大半精力来戒备四周有没有新的威胁,倒没想过变数会从身后主人的位置上冒出来,循着声源便愕然转了半个身子,只是被吸引了注意的不止他一个, 那狼原先在柳承午卡的正好的气场下并没有太过紧张, 此时被多出来的气息这么突兀的打乱,竟是惊觉威胁, 耸立起颈毛朝柳栐言龇牙低嚎, 边下伏着压低身子。
柳栐言没亲身接触过野兽, 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友好的预兆,不过还没来得及多想要怎么安抚,比他更早察觉到敌意的柳承午已猛地将目光锁定回去, 他从坐姿迅速换为半蹲, 手上更是没有停顿,扬起臂肘利落地划了个扇, 那一把碎石便如排箭入林,颗颗带劲钉入地面, 在狼跟前溅起一线的土泥。
他前倾半寸, 杀气已冷冽凝起, 瞬生的压迫如有实质,激的那野物只凭本能也胆颤畏惧, 再顾不上左右其它, 迅然转身窜入背后矮灌,只一会就没了踪影。
柳承午凝息静听,确定那狼已经跑远再不会回来, 才就着蹲姿再次回朝向柳栐言, 接着便结结实实变成了跪,
“属下知罪。”
柳栐言看他在自己跟前煞气立敛安静驯服,无预兆地生出了许多说不出的情绪,一时连话都堵在喉间,而柳承午等了半天没等到主人回应,惶然之下又请了一声,
“属下自作主张,令主人受惊,属下知罪,请主人责罚。”
先前喉间无形的阻碍之物终得化散,柳栐言张了张嘴,脱口而出道,
“你手下留情了。”
柳承午的身子骤地一僵,面对主人却又无法解释说谎,只能压着应了句是,却听他的主人接着问,
“故意放它跑的?”
柳承午白了脸色,攥地的手已开始发凉,只能把头垂的更低来尽力掩饰,
“.....是。”
“原因?”
柳栐言不知道自己因为好奇随口问出的问题给人压了多少负担,他只看到那人默不作声好一会了,才静静地回答到,
“...那狼怀了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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