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想,他终于得了幻听的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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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
香兰死了,死于那神秘的微笑中,十分平静。
那罗公子也死了,看上去是悬梁自尽,舌头吊出来三寸长。当晚镇上还死了好几个人。
林煦败得彻底。
他坐在家中的院子里,仰头看那深秋时节白得发惨的太阳,头一次看太阳看出了怨毒的感觉。
他明知自己就要回登剑阁去了,可是他不走。他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旁边还放着一张椅子,桌上摆着新买来的糕点,还有两杯茶。
他认为这样就能等来一个人。
他想这都是剑神喜欢的茶点,为什么剑神不回来。
……好几天过去了。
林煦眼神空茫,他都等了这么久,剑神离家出走也要有个限度吧。
难道是茶点已经凉了。
林煦坐直起来,看向不会再冒水气的茶杯,秋天果然茶水就冷得快。他握紧杯子,用灵气加热那茶水,已经不记得自己加热了多少遍。
哦……加热是不行的,不新鲜了。又是一天过去了,是不是该换茶水了。林煦缓慢地想。
突然间,大门那里有响动。
林煦像离弦的箭飞了过去,结果来人是姐姐。
大姐林暖揣着暖手筒来看他,一看他府里空空如也,到处都没个照顾的仆人了,不由吃惊:“你怎么了?”
“……”
林煦不是很想说话了。
他继续回到自己院中的藤椅躺着了,身体像一片坍倒的废墟。
“那个人呢?”林暖四下一看,没看见剑神,“你那个便宜师父去哪了?”
林煦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干涩的喉咙动了动:
“……他很快会回来的。”
林暖嗤笑:“别不是他不要你了吧。”
“他没有不要我。”
“我就说趁早和他断了。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照过镜子没有?那种人有什么好……”
“不许这么说他!”林煦红着眼睛坐起来,愤怒又悲伤。
林暖怔住。
她本来想半开玩笑说点什么,阿弟你真是病得不轻,可林煦这眼神叫她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心口。
“不许说他、不许说他……”林煦崩溃着啜泣,“他明明爱我……阿姐……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爱一定是毁灭?”
林暖被吓住了:
“什么毁灭?”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要毁灭了……这就是被爱毁灭的感觉吗。他眼中的爱是这幅样子吗?”
林暖扶着胸口,不动声色地撤远了一点:
“你……难不成还爱他?”
“不,我恨他!”
“哦……”林暖总算有些欣慰,至少弟弟不再沉迷于一个男人了,“你能看清现实就好。我就说他玩弄了你吧……”
“不许这么说他。他没有。”林煦无助地垂下头。
静默了许久之后——其实是他单方面的静默,而姐姐一直在说个不停。
“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
“你肯定是被骗了,现在回头还不晚。”
“你若要再找好的,阿姐可以给你介绍,你姐夫也能帮忙的。”
“……”
“……”
林煦意识到,他又是孤单一人了。
原来如此。其实姐姐不是在催他婚,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剑神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哦,很抱歉给姐姐添麻烦了。
所以他这个活着就是在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得回登剑阁去了。
林煦木然地站起来,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僵硬地平移到了房间里,开始收拾行李。
可他到底要收拾些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失去剑神的生活就像失去魂魄,带再多东西也没用吧。
他环顾房间,突然觉得这里没有一件东西属于他。
他原本就是一无所有地来到世界上的。
然后再一无所有地走。
林煦回程了。
期间飞错路大约一百次。因为他根本没有看路。
他大概只是单纯地想撞死在某片云里,或者被一阵狂风卷走,最好能把他阴差阳错扔到剑神面前。
每天他都在期盼能偶遇剑神。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还是无事发生地回到了登剑阁。
没顾上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径直去了隐修洞。因为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什么都不做地待上好几个月。
然而越是什么都不做,他越是发了疯似地想剑神。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毁灭了。
他受不了了走出来,才发现外面仅仅过了三天。
陆成南看见林煦,还以为他是因为奔丧悲伤过度,导致人都忧郁脱形了,连忙过来扶他,林煦险些摔倒。
陆成南本来想安慰他两句,不过陆成南的父母亲本来就走得早,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去了,算不上多么悲痛欲绝,因此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说:
“人总是要经历别离的。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别离是为了让人们各自走各自该走的路。相逢只是偶然,各走各的才是常态。”
可是短时间内经历这么多的别离,这真的合理吗。
林煦把脑袋埋在石桌上的胳膊肘里,闭上眼睛,希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陆成南看他不开心,便想着说点让林煦高兴的,往常林煦最喜欢听到关于剑神的事:
“我听说蒋术和长思姑娘去找剑神治病了,也不知道他们找到没有。难道剑神连治病都会?”
——林煦没了。
林煦已经可以握着小白花躺进棺材里被埋了。
就这样结束吧,被剑神伤透了心的一生。
“你到底怎么了?难道和剑神出了什么事了?”
林煦原本快要死了的,听见这话,手指微微又动了一动。
陆成南问:“真是剑神的事?你和剑神吵架了?”
林煦抬起头,懵然对上陆成南八卦的眼睛。他心里全是话,可是一个字也不能说。
对了……如果他再消沉下去,周围的这些修士是不是很快就会发现剑神有问题,然后联手诛杀剑神……他们都不是剑神的对手,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最重要的是,剑神的秘密,只可以是他知道!
他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剑神杀过人。
卑劣的他现在是剑神的共犯了。
林煦登时就坐起来了,脊柱比笔杆还直,眼神里强行放出光彩:
“我没事啊!”
陆成南傻眼:“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这回回家,我没有见过剑神。”林煦说着,他呈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很让陆成南担心他是不是在发烧,“我父亲死了、表兄死了、堂妹死了、母亲死了、大伯死了、伯母死了……”
“这也太多人了吧!”陆成南目瞪口呆,“你到底参加了几场葬礼?”
“不、不重要……”林煦脊柱笔直地,浑身绷不住地发出颤抖来,“不重要、苦海无涯、肉身是痛苦的根源、大家纯洁的灵魂们、终将在毁灭的尽头相会……”
“你不要悲伤到神志不清啊!”
陆成南一摸他的额头,居然真的在发烫。
下一刻,林煦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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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登剑阁毫不含糊,直接派袭璎长老出马。
袭璎长老刚进屋子,就光速退出了。
“加重版绝症。”她判断。
陆成南:“怎会如此?!”
“亲人逝去的严重打击和相思病的复合体吧。”袭璎长老刷拉拉用毛笔潦草地写了一张方子,陆成南半个字都看不懂,“我只能开药到这里,剩下的就是靠他自己了……一个修士,心灵怎么会这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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