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
搞半天原来是自家弟弟在单相思。
“所以把这个同心锁还给我吧,阿姐。”林煦恳求道。
林暖无可奈何,把锁塞到他手里:
“说得好像挂个锁人家就能爱上你。既然看不上你,为何不与你和离?”
至少有了开始,才能和离。剑神都不承认那次拜堂,要怎么和离。
若剑神愿意和他和离,就说明剑神承认了那次拜堂,到那时他肯定不放剑神走了。
林煦要挂那同心锁时,姐姐又叫住他:“我看别人都是两个人一起挂锁,你就一个人挂,会不会没有用?”
旁边卖锁的僧人笑道:“我看这位公子一个人挂和两个人挂都没有差别。”
“此话怎讲?”
“他和他的那位意中人比世上的亲族、夫妻、朋友还要亲厚一万倍,犹如一心同体,牢不可分。小公子,我说得可对?”
林煦听了这话,心里固然欢喜,倒不敢轻易认下。
剑神和他亲不亲他还不知道呢,免得又空欢喜一场,只当是僧人说了句吉利话叫他高兴的:
“多谢您吉言。”
他理了理那锁上的红流苏,有几根搅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这时剑神也闲步至此,见他们姐弟二人已说完话,林煦还在摆弄那锁,便让林煦给他看看。
他就着林煦的手,手指理了两下那流苏,那结就打开了。
“您怎么会这个的?”
“玄正仙君以前教过我一些……”剑神说着,要还给林煦,林煦说:“您真厉害,顺便帮我挂上去好吗?”
剑神便选了一根枝头,他略微踮着脚,用红丝线在那枝头上打了一个结,这个样式的结也是玄正仙君教的,匀称好看还结实,他板着脸也教给林煦。林煦认真听着,稍稍帮他压住那树枝,看起来就像是和他一起。
林暖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怎么看怎么古怪。
怎么,仙门的师父连同心锁都会帮弟子挂吗?
更何况阿弟的个子比那师父还高一些。
挂好之后,剑神回过身来,众人都盯着他和林煦看,才发觉他被林煦诓着挂了个什么东西,一时脸热。
他匆匆转过身去,企图当作无事发生。林煦怕他生气,就去拉他的手,两个人拉拉扯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眼看两人撤离众人视线,林暖敏锐地想,他们必然有不可告人的东西,跟过去偷听墙角。
行至无人角落,只听林煦说:“您要是不喜欢,您就去把那锁摘下来。”
剑神有些生气地说:“为何要摘?那是你的好姻缘,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暖攥紧手帕,耳朵都快竖到天上去了。
只见树丛掩映间,她的阿弟一把将那剑神抱住。
银发的剑神避无可避,耳尖一红,唯有靠在林煦怀里。
“当初拜堂成亲,是您先抓住我的手。即便是为了救我,您也敢说一句清白吗?”
闻言,林暖惊愕不已,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丝声响。
过了半刻,剑神才闷声闷气地说:“……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和别人成亲。”
他确实不想看到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不明不白就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拜堂。
可这话落在林煦耳朵里,天然地就像是撒娇,还酸溜溜地吃醋,像极了一块儿酸甜的梅子糖,林煦一个没忍住,就亲了他。
“别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回家就可以亲你?”
林暖心头惊涛骇浪,她努力压下自己的心绪,快步地离开了,想要冷静一会儿:
怪不得这师父不认她阿弟当徒弟,竟然是有这种图谋!
傻阿弟,对方主动出手又置你于不顾,分明就是把你当个玩笑,千万不要再执迷不悟啊!
第100章 入世红尘·四十三
那剑神比她阿弟年纪不知大出多少倍,还是个来路不明的散修,神神秘秘,修为高强,这种人要想玩弄她阿弟的心,简直是易如反掌。
反观她阿弟,就像是地里刚窜个头的禾苗,还带着新鲜的朝露,情窦初开,懵懂天真,吹过一阵风就能雀跃招展,洒点子阳光他就以为那是世界的全部。
剑神只是伸伸手,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心都要掏出来送给人家。
林暖脸上愁云密布,回去路上一直唉声叹气,丈夫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她怎么好意思说,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告诉母亲。
可母亲应该知道的,自己前途光明的儿子被一个手段高超的老男人拐上断袖的不归路,那男人模样看着还怪冰清玉洁的,谁知竟盘算着老牛吃嫩草。
前面林煦时不时走着走着,就碰一碰剑神的手,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殊不知他的小动作林暖全看了个一干二净。
林煦真的很高兴,今天为母亲祈了福,又哄得剑神和他一起挂了同心锁,还讨到了剑神的亲亲,他走路的步子都轻快起来,开开心心回家去。
或许是祈福真的有效,林煦母亲今天精神很好,还指挥厨房做了一大桌菜。
林暖让丈夫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母亲。
她寻思着这到底要怎么开口,才好说她阿弟和那剑神的关系非同寻常。
席上就他们母子几个。不知是不是林暖的错觉,她总觉得母亲对剑神很亲厚,还时不时给剑神夹菜,说这段时间仙君辛苦了,帮了林家许多忙。
林暖咬着筷子尖,内心在呐喊他这哪是帮忙,他这分明是别有所图!母亲难道没注意自家养的好白菜已经被拱走了吗?
“这是我们棘溪的特产。”母亲让人拿上一盒点心,送给剑神。打开一看,里面是整齐的八块甜绿豆饼,“礼物微薄,不成心意。”
“多谢您。”
然后剑神拿出一块儿给林煦,这回林煦怕丢,再也不敢留着,当场咬着就吃了。
林暖暗想她阿弟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过是借花献佛的一块饼,怎么就能把他给收买了。
秋天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林家的蟹有清蒸有油焖,只是螃蟹性寒,林暖怀着身孕不吃,母亲也吃不得。
林煦便给剑神剥蟹,雪白的蟹肉一丝丝搛到蟹壳里,再送给剑神。
“您爱吃这个的吧?”
“爱吃。”
林暖简直没眼看,下定决心要说话时,母亲身上忽然痛起来。
她哆哆嗦嗦,强撑着在儿女面前的体面,剑神连忙去扶母亲,母亲说不用劳烦仙君,让他们先慢慢吃着,她歇会儿便好。仆人们七手八脚地上前,把母亲搀扶回房。
“以后,我家煦儿就拜托你了。”临走前,母亲这样叮嘱剑神,“今日晚饭后,我还有些话要同仙君说,希望你不要嫌我这个老姨婆啰嗦。”
=
……
丧讯是半夜传来的。
母亲去了。
林府上下一片哀哭,林煦在母亲灵前长跪不起,仅仅时隔半个多月,林家又办上了丧事。
然而母亲不是病逝。
林煦在母亲的脸上,见到了曾经见过无数次的笑容——和那些昏迷而死的受害者们一样,她的脸上也凝固着神秘的微笑,那是一种古怪的安详。
毫无疑问,母亲被人谋杀了。
关于凶手的一切,他一无所知。那微笑杀人案的凶手依然在逍遥法外,林煦一定要查出真凶,再把那真凶挫骨扬灰,为母亲报仇。
剑神仍陪着林煦守夜。林煦想起从前和母亲的种种回忆,泪流不止,剑神只是沉默地替他擦擦眼睛,然后被他抱住。
“别走,我只有你了。”林煦的声音染上哭腔。
灵幡在夜风中狂舞,漆黑的灵堂里,只有白烛的火焰明明灭灭,照出两个孤独又相互依偎的人影。
“曾经你说,家是假的。”林煦把头埋在剑神的肩膀上,“既是假的,离别的时候,为何这样痛……”
剑神摸摸他的脑袋,安静地和他在一起:
“阿煦记住那些美好的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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