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许久,剑神说:“我想让你写,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讨厌我。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原谅我。”
“就这样?这就够了吗。”
林煦很奇怪,哪有人的家书写这些的。既不说思念,也不说温情。
他写下那些内容,自己看了好几遍。
越看越觉得文稿里透露出说不出的肃杀、凄凉和古怪。
剑神轻轻点头:“嗯,够了。”
林煦署上自己的名字,装进信封,然后送给剑神:
“我可以自己提奖励的内容吗?”
比如亲亲、摸摸、抱抱……之类的。
剑神摸摸他的脑袋,站起来俯下身,凑近他说:
“不可以。”
……好近。
林煦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那还有什么意义……”他决定无理取闹,“现在可不是只要一个甜米糕就能打发我了。”
同时他有些惶恐地想,人果真是贪婪,先前明明想说一个甜米糕就好,现在却不知满足。会不会他闹到最后,连甜米糕都没有了。
剑神附在他耳边,声音如同轻柔的柳絮:
“今晚,来不灭的星河尽头寻我。寻得着,我就给你。”
星、星河的、尽、尽头是什么、什么意思……
林煦耳朵好烫,他还没有来得及追问,剑神前脚搅乱他心池里的水波,后脚就不负责任地离开了。
……啊啊啊啊啊!
他颓然地趴在桌子上,难为情得直捶桌。今天这家书是写不下去了。
剑神肯定是故意在逗他!
他就是那水里可怜的鱼。
剑神都不用饵,也不用钓竿,只要走到岸边,他就巴巴地往剑神身上跳!谁看了不说一句傻。
奖励肯定是没有什么实质奖励的,估计就是一起看花灯之类的……
咦,花灯。
他记得有一户人家扎的花灯就是一连串的星星灯。人说要是晚上点着了,就和银河差不多。
……还真是一起看花灯吗。
那……要是能和剑神单独看花灯也很好的,都够他心里甜上好久好久了。都不用再次见到剑神,光是想到和剑神有约,他就已经开始甜了。
=
晚间,圆月高悬。
丁青镇灯火通明。
小孩坐在大人的肩膀上,摇着手里的花风车。街上卖糖画的推着骨碌碌的小摊,男男女女结成对,指着漫天绚烂的花灯看新鲜。
林煦站在那星星灯下,从星星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就是不见剑神。
坏了……他怎么忘了,剑神可没说几时会来。
陆成南今晚准备去看皮影戏,道阳和玄正仙君带着碧玺围观街头杂耍,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他难不成就是一个苦等的傻子。
他迟疑地确认了一眼头顶的星星灯。总共二十四盏,每一盏和碗差不多大。
平心而论,这不叫星河,这大概叫星串。
或者星排、星列、星队。
而且到了第二天,它们就会熄灭。算不上不灭。
难不成剑神是个极其浪漫的人,看不上这样质朴无华的星星。
林煦这么一想,突然也觉得这里不浪漫了,不适合他和剑神相约。
他决定离开这里,再去找找。
这时夜空中炸起了烟花,林煦看去,银菊散落,天女散花,玫色和金红交织,蓝光映着银火,在夜空中宛如爆裂的星辰。
莫非是烟花?
林煦来到烟花燃放处,人群熙熙攘攘,依旧不见剑神。
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说着借过,看到不远处盈盈的河水,深蓝琉璃般的河面上泛着点点灯火。
那是镇民们放的莲花灯。
橙红的火焰如同精灵的眼睛,在温柔缱绻的水波中飘荡。
他走过去,也拿起一盏蜡烛河灯来,上刻永结同心四字。莫非灯河就是星河?
可这片河水的尽头是大海,那灯还没流到海洋处,恐怕早就熄灭了。这片星河谈不上不灭。
他望见河边无数的祈愿灯飞向月亮,要和星群融为一体。它们也不是不灭的,且各自随风而飞,哪里有什么固定的尽头。
“这位小哥,一个人吗?看样子你在等心上人?”俏丽的卖灯娘朝他笑,“不如来一盏吧,能保你和心上人能白头到老,恩爱永不离,我们家的灯可灵啦。”
这姑娘好厉害的眼力,怎么就知道他在想心上人。
林煦当然不信点盏灯就能有用,他打听说:“你知道这镇上或者附近有没有和星星有关的地方吗?”
“星星?不知道呀。”卖灯娘眼睛眨了眨,“莫非你的心上人和你约了在和星星有关的地方见面?”
林煦奇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咱们丁青镇有一个风俗。准备成亲的年轻人要和另一方定终身之前,要出题考考对方的才智,一般说个地名之类的谜语,让对方去猜去找,若是找得上,这事儿就成了,要是猜不着,那就……”卖灯娘举起手里的灯,时刻不忘卖货,“要您实在找不着,点个灯帮帮您,讨个好运气也是可以的。”
林煦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原来剑神是这个意思吗,是要给他一个名分吗!
他和剑神的心意,真的是一样的?
那他今晚就是把这丁青镇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剑神。
“我要一个紫色的灯。”林煦掏出荷包,那卖灯娘领他去纸笔处,告诉他在灯上写愿望。
“九月十五 丁青镇煦寻得……”他写了一半,停住了笔。
“怎么不写了?写您意中人的名字就好了呀。”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87章 入世红尘·三十
卖灯娘惊讶,她打小就扎灯卖灯,从没见过这种事:“您怎么会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关于他的一切都是迷雾。”
那卖灯娘笑起来,声音清脆:“那你心上的是个什么人呀?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喜欢。也是,这种事是不讲道理的。”
“若要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说,他在我心里是完美的。是我一切理想从幻梦的天空中落到实处的人。”林煦无可奈何,“我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如此真切地看见过我理想中的剑。”
卖灯娘有些可怜地看着他:“您……不会是被骗了吧。”
林煦:“或许吧。但即便他在骗我,我也没有办法。”
卖灯娘觉得可惜。
这样相貌堂堂又痴情多情的好儿郎,怎么被一个骗子勾了去。
“您方才说理想中的剑,您是修行人吧?”卖灯娘说道,“有没有可能,您喜欢的不是他,而是剑呢?别看我这样,我打小卖灯卖了快二十年,什么姻缘情爱的故事我都见过。好些人就是看不清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最后就栽了跟头。”
“……”林煦感觉心里被刺了一下。
“你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我。”
“那您是怎么想的。”
林煦说不出话了。
他想这个问题本质上就十分荒谬。
剑与剑神怎么可能分割,剑就是剑修的命,如果不能拿剑,还能叫剑修吗。
在他的眼中,剑神本身就是与完美之剑合一的存在。为何一个两个的人都要叫他把他们剥离开。
“喜欢一个人,还要分清喜欢的是他的手还是脚,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了。俺隔壁马大娘前年有了腰病,她丈夫照样爱她,可我的好姐妹也是干活儿落下腰病,她丈夫就把她给休了。我们都笑话那男人,原来他喜欢的只是女人的腰。”
林煦不想听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要剑神平平安安的,还要和剑神白头偕老。
他在那灯上补写了四个字:“终生之爱。”
丁青镇九月十五 煦寻得终生之爱。
他点起那灯,用了一阵灵气托起它,好让它飞得更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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