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游阳的恋哥症状终于有点减轻时,项维冬也过了看他们的新鲜劲,早中晚的饭菜越来越敷衍,从原先一桌肉,变成现在一碗粥配一小碟咸菜。
就这样,项维冬还要不耐烦地说:“爱吃不吃,不吃出去自己买去。”
游阳威胁他:“你要这样,我今年就不跟老天爷说你的好话了。”
“我用你说?老天爷跟我还是亲戚呢。”
“你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老天爷每年过年都来看望我,还给我床头放礼物,就藏在袜子里。”
“……那不得臭死啦。”
伴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过年的鞭炮在大年三十晚上被点燃,噼噼啪啪炸破了黑夜,发出夺目的光。
游阳站在屋檐下,闭着眼,虔诚地向老天爷许愿。
他先求老天爷可以保佑他们仨和小白来年都健健康康,不生一点病。
再求老天爷让项维冬回心转意,跟他们一起去北京,快快乐乐生活。如果项维冬去了,他可以保证不再嫌他脚臭。
最后求老天爷让他比现在要更更更爱席冲。
谢谢老天爷。今年就这样,明年再见,也祝老天爷新年快乐!
睁开眼,鞭炮已经放完。席冲走到院中,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花引线,快步走了回来。
席冲肩头落了几片白色雪花,游阳伸手帮他拍去,笑着晃了下脑袋,喜气洋洋说:“新年快乐呀!”
游阳如今长高了变大了,长相却没变,依旧是黑黑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唇红齿白的,很招人喜欢。
席冲看着他,想起第一次在废品站过新年。
那时游阳还是小小一只,但已经很会捏饺子了,每一只饺子捏出来都胖墩墩,个顶个的漂亮,被夸奖还会腼腆地捂住脸,躲起来偷偷开心。
那会儿他坐在席冲身上晃动着小腿,搂着席冲的脖子,能和席冲说好几个小时的悄悄话。都是小孩话,今天老师怎么了,昨天同学怎么了,前天废品站门前的野猫怎么了,叽叽喳喳,讲得全是不起眼的小事。
可席冲的生活就是被这些琐事填满的。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复一日。
今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十个年头,也是他们一起过的第八个新年。
往回望去,席冲才发觉自己的记忆里密密麻麻全是游阳留下的痕迹。
每一个年龄段的游阳,不同模样的游阳,笑的游阳,哭的游阳,生气的游阳……席冲的人生除了苦难,就全是游阳了。
他最爱的游阳。
火树银花不夜天,烟花飞舞迎新年。
席冲站在夜空下,摸了摸游阳招人喜欢的脸蛋,对他说:“又长大一岁了,宝贝儿。”
游阳歪头蹭席冲的掌心,喜欢极了被叫宝贝儿,抿嘴笑了下:“再多叫叫我宝贝儿呀。”
在烟花燃放的声音中,席冲看着他,一颗心柔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亲了他的额头,轻声说:“宝贝儿,我爱你。”
第78章
新年一过,席冲又要去忙了。
游阳多在家里住了几天,多吃了几天项维冬做的饭,多搂小白睡了几觉,就也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他这次还是不争气,在机场对着项维冬掉眼泪。
“多大人了,哭什么哭。”项维冬不会给他擦眼泪,每次看席冲擦眼泪他都嫌肉麻,又不是小孩了,至于吗,于是说:“坚强点,乖啊。”
“好,好。”游阳哽咽地说。
“跟席冲多挣点钱,争取明年回来给我换辆车哈。”
“……哦。”
回到北京没几天,游阳就发现项维冬的愿望今年恐怕很难实现了,因为全球金融危机,外贸出口遭受重大打击,当然也影响到了他们公司。
他只要没课,就会去公司帮忙。可国外经济惨淡,不论怎样努力,也很难能拉来订单。相反,还有不少老客户莫名失去联系,拖欠尾款,要求退货退款……
席冲所承担的压力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公司的职员不说,就工厂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名工人,每个月单是工资就要开出去一百多万,但凡资金链断了,哪怕只断一下,后果也是无法预料的。
在这种情况下,国际形势没有任何变好的趋势,反而愈加恶化,公司状况也日渐糟糕,仓库堆了一堆发不出去的货,财务全是烂账,一笔款都收不回来。
虽工资还能勉强发放出来,可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员工私底下都在议论公司哪天会破产,开始暗暗去找其他工作。有员工来提离职,席冲很快同意,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办公室就萧条不少,不再有之前热火朝天的工作氛围,留下的员工不是对公司有信心,认为一定会挺过去,就是在外面也找不到其他好工作,只能先在这里窝着。
金融危机的事不断被新闻报道,连项维冬都看到,几次打来电话,被席冲糊弄过去了。
可纸包不住火,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尤淼都知道了,动身来了北京。
她来那天,是小翠给她开的门。
从去年吵完架后,她们一直都是绝交状态,谁也不理谁。此时见了面,小翠还在生气,虽然让尤淼进来了,却看都不看她。
“你嘴巴怎么回事?”尤淼主动搭话。
小翠哼了一声,偏过头。
小翠嘴巴长了一圈火疖子,全是这两个月着急上火起的。她不是担心自己,没了这份工作,到哪儿她还不能挣一份温饱的钱?她是替小老板着急,要是再这么没有订单下去,公司可就真撑不下去了。
前两天连陆绍华都来公司了,问下个月工厂工人的工资能不能发出来。
小翠是真担心连陆绍华都要倒戈。
遭到冷遇,尤淼没跟小翠一般计较,她是带来好消息的。
身为公司大股东,从知道公司资金出现问题后,她就不断找朋友搭人脉,一层层托人问,好歹让她摸着几个老外朋友,搞来几个订单。
就是价格一般般,但毕竟现在形势就是这么个样,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趁机压价。好在客户付款爽快,也算帮厂子解决了一部分压货。
不过远水解不了尽渴,仅凭几个靠关系才拿下的订单远远解决不了公司的问题。
五月份,席冲已经将房子抵押,全部钱都拿去发工资。陈秋白听闻,借了他二十万。过了一个礼拜,又给了他十万,说把车卖了。
就连李大爷都背着儿女把存折拿来,里面是两万块钱,死活都要给席冲。李大爷苦口婆心,用大半辈子的人生经验告诉席冲千万要撑住,如果这时候放弃,那才是真的完了,所有心血可就全打水漂了。
席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解散员工和注销公司是最简单的做法,只要再赔付一笔遣散费就好了。可公司和工厂没了就是没了,不会留在原地等他恢复元气,等以后有钱了再重来一次——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及时止损,也是要在还没有损失的时候,或者损失较小的时候考虑。他如今贴进去的金额已经庞大到不能细想的程度,如果停止,除了背一身的债务以外,剩下的只有‘失败’这两个字。
所以他没得选择,即使咬碎牙也得坚持下去,等待下一个机会,等待再打一个翻身仗。
游阳的钱去年全就给了席冲,也幸亏去年给了。灾难似乎从来都不会形影单只出现,今年股市大跌,无数股民全部资产都打了水漂,甚至有崩溃跳楼的,金融行业一片惨淡。
他自己出了门,跑遍市里所有银行,被告知现在个人贷款很难批下来,更何况他名下没有任何不动产,也没有单位给他做担保,几乎没有一家银行愿意放贷给他。
一整天下来,跑断了腿,却一无所获。
游阳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杨浩杰。
杨浩杰是去给席冲送钱的,他没什么钱,但还是把自己所有的生活费都攒了出来,并且跟家里提前骗出来下学期的学费,想要全给席冲用来应急。
“不用,钱你拿回去吧。”游阳对他说。
上一篇:下班别跟钟医生回家
下一篇:小哭包被暴躁竹马捡走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