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奖金呢。”游阳掏出三百块,放在自己脸边,仰脸对席冲笑,“我厉害吧。”
“厉害。”席冲实心实意。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奥林匹克数学,但从游阳的样子大概能知道是很厉害的,而且还是市区比赛。
那得多大的规模。
席冲连他们村学校的数学考试都没及格过。
“钱给你。”游阳炫耀完,把三百块塞进席冲手里。
席冲诧异:“给我干什么?”
“你攒着呀,”游阳说,“而且我拿着,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个风险。一个礼拜前冯兵不知怎么又想起游阳,带着一群小混混在校门口蹲他,正好被席冲碰到,迎面胖揍了一顿。
揍完游阳还没从学校出来,席冲就让冯兵和小混混们对着墙站成一排,挨个大喊三遍‘我是蠢猪’,不喊就再揍一顿。
小混混们含泪喊了,轮到冯兵,他莫名来了骨气,就是不喊,昂着头说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死我也不会喊!
席冲没打死冯兵,旁边就是学校,他不想把保安吸引过来。
歪头思考了一会儿,他忽然变出一把剪刀——出门前正在剪线,忘记放下了。
冯兵被按在墙上,眼睛紧紧闭着,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腿都开始打颤。
他想如果他真的死了,就是游阳害的,变成鬼他也要缠着游阳。游阳那么爱哭,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哭得惊天动地,变成鬼肯定能吓死他。
但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耳边反而传来‘擦擦擦’的声音,冯兵茫然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好不容易染的黄毛全被席冲剪掉了。
他扭头看着吹剪刀上碎发的席冲,整个人悲痛欲绝,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反倒席冲一脸淡漠,看着他说:“这样顺眼多了。”
如果说冯兵对自己身上最满意的地方,无疑就是这头引人注目的黄毛。要知道他是经历了多少艰辛才说服他妈同意他染发,又在学校挨了多少次罚站和叫家长才艰难挺着没染回去。
这头黄毛带给他自信,带给他威严,更带给他荣耀。哪个小弟见到他不羡慕地感叹一声大哥你这头发真好看!
黄毛,体现着他的实力,他的地位,更象征他的人格和尊严!
可就在今天,他的人格和尊严被席冲粉碎了。
席冲不知道这几根黄毛对冯兵的意义如此深重,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他想游阳确实有被抢钱的风险,于是接过了钱。
“我今天也发工资了,”他心情很好,“我们今天去吃大龙虾吧。”
游阳先是想点头,但随即顿住,犹犹豫豫说:“还是不吃了吧。”
“为什么,你不是说想吃大龙虾吗?”
市里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丁璐跟家里去吃了,回来跟游阳描述里面多么多么豪华,那龙虾多么多么大,都比她的脑袋还大啦。
游阳听着稀奇,就也跟席冲说原来还有那么大的虾啊,那吃一只不就饱了嘛。
游阳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了:“不能去吃,吃完钱又少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接我出来住?”
他确实很想吃脑袋大的龙虾,于是说:“老师说过几个月还有比赛呢,那个奖金更多,到时候我去拿第一名,回来我们再去吃吧。”
“好吧,”虽这么决定,但席冲总觉得今天差点了点什么,想想说,“那我们去吃牛肉面。”
他们去了面馆,要了两大碗豪华版牛肉面。
游阳看着端上来的牛肉面,傻乐了一声,伸手比划了一下,问席冲:“这个碗是不是也和我的脑袋差不多大呢?”
席冲看过去,认真比量得出结论:“是。”
游阳更高兴了,摇头晃脑说:“那也不比龙虾差嘛,这么多肉呢。”
游阳吃得鼻尖冒汗,腮帮子都鼓得像只仓鼠,也没能吃完豪华版牛肉面,剩下的被席冲吃掉了。
席冲近来饭量很大,总是感觉饿,吃很多都尝不到饱。为此项维冬很是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席冲当初在路边可怜兮兮流浪的形象骗到了,以为捡回来一个苦力,哪想捡回来一个大胃王。
平常不论项维冬焖多少米饭,席冲都会先给项维冬盛一碗,等项维冬吃饱了,他就放下碗,把锅当碗,面不改色地扒完一整锅米饭。
项维冬看得啧啧称奇,关键席冲这么个吃法依旧很瘦,肚子永远都是瘪的,真是不知道那么多米饭都喂哪去了。
从面馆出来,游阳心情很好,嘴角上扬着抬起头,意外看到街对面的冯兵,立刻就不开心了。
冯兵也看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眼睛立刻变红,扭曲着面孔充满恨意。
不过他没有冲过来,可能是怕了席冲。反正席冲就在身边,游阳一点都不怕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有闲心纳闷他怎么变成寸头了。
冯兵恨透了游阳和席冲,甚至都不知道更恨哪一个。
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席冲更该死,不仅抢走游阳,还毁了他的头发。
不过恨意没有持续太久,他的脑后勺被打了一巴掌,回头看见自己妈妈。
“傻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拎东西啊!”
冯兵咬着牙,回头瞪了一眼游阳,被游阳回了个鬼脸,转身不情不愿地拎起地上的两袋面粉。
席冲全程没注意发生了什么,他心里装着事,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走到小区楼下,推了下游阳,游阳才说自己不想上去。
“那你想干什么?”席冲问。
游阳拉着席冲坐在长椅上,说要再待一会儿。
席冲坐不住,蹲在地上,随手扯地上的草,感觉好像没吃太饱,不知道项维冬有没有给他留晚饭。
“哥。”游阳喊他。
席冲漫不经心回应:“嗯。”
“山上都有什么好玩的?”游阳坐在长椅上,脚挨不着地,轻轻晃着小腿。
“没什么好玩的。”
“哦。”游阳不晃腿了。
席冲仔细想了想:“有一片向日葵,夏天的时候很漂亮。如果你在我们村,我可以偷给你。”
游阳疑惑地侧过头:“为什么要偷?”
“因为不是我家的。”
“……”游阳说,“我看书上说山里有很多小动物呢。”
席冲点头:“确实。”
游阳期待地问:“有什么小动物?”
“鸡,鸭,鹅,还有猪。”
“……”游阳本来想问的是小松鼠小狐狸小麻雀,不过他转念一想,小鸡也很可爱呀。
席冲又扯了根地上的草,放在嘴里嚼:“还有牛。”
“你们家还养牛啊?”
“嗯,买了一头母牛,不过冬天产崽的时候死了。”
“好可怜,”游阳想想就觉得心痛,“你有把它好好埋起来吗?”
“埋?当天就卖了。牛死了很亏的,卖不了多少钱,尤其还死了牛犊。”
因为死了牛,那天的春节都没过好,席冲全家气压低沉。归根结底还是席江林不肯请兽医,非说就没见过哪家畜生产小崽还要请医生的,邪性!
席冲吐掉嘴里的草,站起来对游阳说:“我走了。”
他觉得现在挣的钱太少了,连比脑袋还大的龙虾都吃不起,光靠废品站每个月八百块工资和游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的比赛奖金还远远不够。
但工资是涨不了的,至少目前涨不了。
席冲没回废品站,回到了刚刚的面馆。吃面时他注意到门口贴着招人启示,此时折回来问老板晚上需不需要人。
他可以从七点开始上班,上到几点都行。
面馆老板说他们八点就关门了,在席冲转身要走时,面馆老板又叫住他,说自己表弟的烧烤店好像缺人,他去问一问。
说是问一问,老板直接把席冲带去了烧烤店,和面馆就隔一条街。
这个时间烧烤店客人还不多,表弟上下打量了一遍席冲,问他:“你成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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