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孩,怎么还偷听大人说话!”男人没当回事,甩开他的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快回家去。”
席冲被赶出去,双手扒在铁栅栏门上,垫脚往里看,保安走过来赶他,让他离远点。
刚刚听到的对话太过于冲击,席冲六神无主地蹲在路边。
是女警死了吗?
因为去救高昔青,被村里的人打死了。
因为他报了警,女警死了吗?
席冲双手使劲扯自己的头发,发根扯得头皮发紧,但疼痛没能让他松手。
他瞪大眼睛,视线落不到实处,眼眶流下没有起伏的眼泪。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先自责还是害怕,刚刚的男人说死了人,还说事情最后会不了了之。
一条人命没了,激不起丝毫水花。
席冲在派出所门口蹲到天黑,直到里面的人都下班了,也没见到女警。
他徒步走到之前去过的住宅楼,虽然在楼下就看到三楼的窗户没有亮,但还是执着地上去敲门。
后来邻居打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生气地问他敲什么敲!不知道扰民吗?
席冲直愣愣看着他,伸手指了下女警的房门:“这里住的人,最近你见过吗?”
男人不耐烦:“这家住的不是个警察吗?都半个多月没见过了,你还要找她就去派出所,别来这里扰民。”
席冲下了楼,在巷口找了个墙根蹲着。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来回的路人,直到天全黑下来,所有人都回了家,路边除了偶尔窜出的一只流浪猫没有任何会喘气的生物。
女警家的窗户一直是黑的。
席冲感受不到寒冷,也感受到不到饥饿,腿麻了就站起来拿手敲一敲。
从天黑到天亮,最早开门的是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从四点多就亮了灯,卷门拉开一半。
等店里冒起袅袅白烟,第一波上班的人出门了,推着自行车,有的会坐在早餐店点半笼包子一碗粥慢慢吃,有的则直接打包一笼包子带走。
等这波人走了,孩子们开始上学了,大多都由爷爷奶奶牵着,书包也由爷爷奶奶拿着。
席冲冻得身体僵了,他起身跺了跺脚,又在原地蹦了蹦,才转身去了派出所。
这回大厅有值班的警察,他上前说自己找人。
值班警察看了他一眼:“找什么人?”
“这里的警察,个子这么高,短发到这里,脸有点圆,很瘦。”席冲用手比划着。
“我们这里的警察?叫什么名字。”
席冲摇摇头:“我不知道。”
值班警察笑了下:“小孩,来我这里玩报警游戏呢?”
“我没有玩游戏,我之前跟她报过警,想知道她是不是死了。”
“你——”
值班警察还没说话,昨天的那个男人突然从里面走出来,手里举着手机,边走边说:“尸体到了?好,我现在带人去接。”
说着他抬眼看过来,看到席冲时皱了下眉,随即转移视线对值班警察说:“你带几个人,去火车站接尸体。”
“好的。”
席冲再一次被赶出去,值班警察让他赶快去上学,再来派出所捣乱就叫家长来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坐着警车走了,席冲孤零零站在路边,不知道他们说的尸体是不是女警。
席冲不知道自己蹲了几天,白天守在派出所门口,晚上守在巷子口,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可能心底不愿相信女警真就这么死了,但好几天没蹲到人影,再不愿接受也没办法。
他大部分时间都感受不饥饿,饿狠了就在巷子旁边的垃圾桶里捡吃的,几天下来又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比之前更瘦了一圈,前胸都要贴后背。
再次出现在派出所的时候,之前的警察都认不出他,问保安哪来的叫花子。
直到他开口,他们才认出来是前几天来过的小孩。
“……已经下葬了吗?”席冲嘴唇干裂,脸上有扒垃圾桶时沾的污渍,衣服也不似刚穿时干净整洁,裤腿耷拉在鞋后跟上,最下面一圈都变黑了。
男人听值班警察说过,知道他是来找一个警察,拧着眉看了半天,最后说:“你如果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是要报警吗?”
席冲摇摇头,低下头的时候额前过长的头发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他只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背影干巴瘦削。
如行尸走肉一般,席冲麻木地踩在油柏路上,左右脚交替往前迈,不带任何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
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要把妈妈救出来,可镇上的警察不理会他,市里的警察被他害死,接下来他还能去哪呢?
“哥。”
有声音在叫他。
席冲听不到,继续缓慢地往前行走。
“哥。”
这次声音大了点,可席冲依旧听不见。
也许他该回去,不应该听妈妈话,回去自己把她救出来好了。如果救不出来,就也把他乱棍打死。
死之前他一定会拉个垫背的,能带走几个带走几个,谁拦他他就杀谁。
“哥!”
手指被拽住的触感让席冲回了神,愣愣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旁一直执着叫他的人。
游阳抿着嘴,颧骨上带着淤青,一只手拽着席冲的手指,另一只手不自然地垂在身边。
“哥,你这几天去哪了?”他仰起头问。
作者有话说:
不是女警哈,还有这是发生在2000年左右的故事
第7章
席冲看了游阳好一会儿,才回了神,视线落到他脸上的淤青。
“你挨打了?”
提到这个,游阳皱了下眉,似乎是在埋怨他的不靠谱,说好要保护他却突然消失。
“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这么脏。”
席冲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是什么样,这几天他都过得浑浑噩噩,不知白天黑夜。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又脏又黑的衣服,没有意义地伸手拍了拍,污渍已经深深印上,根本拍不掉。
“你之前的衣服已经干了,去我家换上吧。”
游阳说着拽住席冲往回走,可能是之前每次见到游阳都意味着有吃的了,席冲偃旗息鼓许久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咕咕咕叫了起来。
他任由游阳把自己拽回家,避开奶奶的视线进了房间。
“把衣服脱了吧。”游阳在旁边说。
席冲脱掉身上的衣服,把鞋也蹬到一旁,然后看了眼游阳的脸:“还是之前那小子打的吗?”
“嗯。”游阳低声应了,把席冲脱下的衣服团成一团放到地上,打开柜门踩在凳子上翻出最上面的衣服。
他回头看席冲,想了想说:“你先洗个澡再穿衣服吧。”
奶奶在厨房里,席冲光着身子去卫生间把身上这几天的污秽冲掉,回房间时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前额。
“有剪刀吗?”他问游阳。
游阳点头,从书桌拿了递给他。
席冲左手抬起拽住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右手拿着剪刀唰唰唰几下就见黑色的碎发落到地上,头上瞬间变得参差不齐。
游阳在旁边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等席冲把剪刀还给他,才皱着鼻子小声说:“……不好看。”
席冲哪管好不好看,身上的水珠也干了,捡起衣服穿上。
他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坐在床边,伸出手碰了下游阳的左胳膊。
“啊。”游阳吃痛叫了声,身体往后躲。
“胳膊怎么了?”
一开始席冲就发现不对劲了,回来后游阳拿东西也一直只用右手,左手不自然垂在身边。
游阳小脸都皱在一起,想瞪席冲又不敢。
看他不说话,席冲伸手抓住他的右手,使了点劲把人拽到身前,掀开他左胳膊的衣袖往上撸。
游阳很白,不算特别瘦,身上软乎乎的,比起席冲干柴硬邦的身体更像个小白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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