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凉为了看被咬一口的苹果什么时候变色,光荣成为全班唯一一个没拿到小红花的人。
再比如,下课铃声响起时,交出完整积木模型的人可以获得小红花。
周成凉仅用半节课就组了一个超大机甲,后半节课无所事事,睡着了,下课前一分钟胳膊没托住下巴,一脑袋把桌上自己拼好的积木打散了。
诸如此类事件,数不胜数。
天选抓马人生圣体。
俞印失去的那两朵花,每朵都有他一份功劳。
幼儿园时期的俞印跟周成凉还不是特别要好,周成凉话少得屈指可数,大多情况下都是俞印主动去找对方。
他愿意找周成凉,父母叮嘱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一个多月的哥哥非常好奇。
周成凉整个人都让小俞印觉得“好有意思”。
幼儿园中班那年六月二日,周成凉迎来了四岁生日。
豆丁大小的俞印在午睡的时候,把枕头塞进被子里充当人,自己则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钻进了周成凉的被窝。
非常无敌热爱睡觉的周成凉还没来及进入梦乡,只觉察到身边一暖,紧接着,脑袋被被子裹进了黑暗中。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来了。
整个幼儿园只有俞印每天香得不重样,也不知道赵家哪儿来那么多款熏香熏衣服,不冲鼻,很好闻。
他面无表情睁开眼: “有事吗”
扰人清梦的熊孩子很讨厌,但他并不讨厌俞印,愿意跟对方说话。
“周成凉,”俞印怕被老师发现,声音小得只有趴在耳边才能听到, “生日快乐。”
周成凉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猜到了,矜持地“嗯”了声,说: “谢谢。”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放学给你。”俞印往他脸跟前凑, “你跟我回家吧,妈妈说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就是还少一个蛋糕,晚上一起去买好不好”
周成凉不太喜欢热闹,可两家人一起过生日,少不了喧闹。
可……这么盯着他,让他怎么拒绝
周成凉抿了下唇,无声点头。
俞印眼睛一亮,胳膊一伸,抱住了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开心道, “哥哥我给你买。”
周成凉愣了下,脸色不太自然地红了,双手不知所措地虚虚环在他肩膀上,低声道: “起来,很热。”
“哦,好的。”俞印很听话地起开了。
周成凉: “……”
周成凉: “算了,抱吧。”
彼时俞印还没有意识到这人的心思好比海底针,虽然很莫名其妙,但还是抱了回去,关切道: “你又冷了”
“我……”
唰——
天光大亮。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齐齐扭头,和凶神恶煞的生活老师对上视线。
“……”
俞印失去了人生中第一朵小红花。
但他并不难过,他对小红花没什么执念,拿了是顺手,不拿也没事,反而在事后很愧疚地跟周成凉道歉: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中午睡觉的时候过来找你。”
周成凉幼年老成,有种看破红尘的淡定: “你不来找我我也没有小红花。”
俞印茫然: “为什么”
“我没拿过午睡的小红花。”周成凉置荣耀于身外, “从未准点醒过。”
……
“这是意外,当时也不能怪我,你说是吧谁能想到老师忽然就发现我们了。”
幼儿园学期末的活动花里胡哨,又是亲自合作绘画,又是两人三腿跑步……
周成凉才跟小姑娘玩完投球拿了NO。1,下一part就疲得瘫椅子里。
俞印帮女孩把颜料调好,头也不抬道: “第二次呢”
周成凉吃冰淇淋的手顿住了。
第二次……
说来惭愧,第二次没拿到小红花完完全全就是他的错。
……
大班快毕业的时候,周成凉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高冷了。
虽不比后来的热情,但至少会主动找俞印一起玩了。
学期末最后一次户外活动,他就主动凑到了俞印身边,把俞印从老师手里截胡带走。
最后的户外活动作业是需要孩子们两两组队。在校园里搜集花草树叶,搜集十种以上可以得到小红花。
俞印讨喜,老师把他单独拎出来当“小助手”,聊得正欢,压根没想到有学生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来抢人。
听起来很荒谬,但等她反应过来是周成凉,倒也比较合理,摆摆手让他俩自己玩去了。
其实四五六岁的小孩子能对植物了解到哪里去
就是找个借口让他们出去玩,再找十来个花朵叶子,回来就能得到老师的夸奖,全程轻松愉快治愈,完全没有任何危险。
然而不巧。
老师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学生群体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化全部安全为危险的变量。
严谨点来说,勉强算两个。
“这个我们有了。”周成凉拿出自己手里的树叶,跟俞印刚捡起来的那朵花作比对, “同品种。”
“真的哎。”俞印说, “但我这个是花,你那个是叶子,难道不可以算两种吗”
“老师没说。”周成凉严谨道, “保险起见,换一个吧。”
俞印听话极了,丢掉手里的,苦恼道: “可是还少一个,找不到了怎么办”
“找得到。”周成凉牵着他手,往空无一人的隐秘角落走, “池塘有。”
时值夏季,小池塘的荷花荷叶开得非常旺盛。
周成凉眼里只有完成任务,没考虑别的,抬手就要摘花。
俞印连忙伸手制止: “周成凉你忘了吗老师开学就说过不允许摘池塘里的荷花和叶子!”
“嗯”周成凉收回手,摸了摸下巴, “捡的不算摘吧”
俞印不解: “怎么捡”
十分钟后。
周成凉把运动裤卷到大腿根,短袖衣摆扎进腰带,大摇大摆走在围着小池塘的石头上。
他的目标是池塘中央几朵被挤掉在水面上的荷花。
池子很浅,小孩子掉下去也淹不死,否则幼儿园也不能搞这种景观,只是当时老师们为了不让孩子胡闹,故意骗他们池水很深。
俞印趴在石头边,看得心惊胆战: “哥哥,你慢点!”
“放心。”周成凉帅的一批,甚至没有张开双臂保持平衡,走得坦坦荡荡,如履平地, “毫无难度。”
俞印依旧放心不下。
赵蘅悠从小就告诉他,做人做事话不能说的太满,容易遭雷劈。
周成凉那句话说出来,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但周成凉居然真的平安归来了。
他端着荷花的手,比托塔的李天王还稳。
“我就说毫无难度吧。”周成凉弯腰摸了摸他头发,把衣摆抽出来,轻松往下一跳——
池子边儿的一朵荷花被他衣摆牵动,花骨朵掉了。
周成凉: “……”
俞印: “……”
两小孩面面相觑,有点无措。
俞印咬着手指头纠结地想:这要是被老师发现了,会不会训斥周成凉
周成凉则不开心地思考:既然早晚要断我刚刚干什么还要往中间跑一趟早不断晚不断,偏偏现在断,岂不是显得我刚刚一通操作很无用功
就在俞印下定决心要帮周成凉背锅的时候,周成凉蹲了下来,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柔软的枝条,捆住花骨朵。
“你等我给它扎上。”周成凉小脸绷得严肃, “我爷爷的腿断了都能长好,花没有人高级,给它捆起来,过段时间就能变好了。”
“真的吗”俞印松了口气, “可以捆好吗”
“可以的。”周成凉说, “你往旁边过去一点……对,站在那个小石头上,帮我扶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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