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印摇头:“情……不……位……”
“打字阐述的情绪不到位?”周成凉自行翻译了一下,得到肯定后,压着耐心道,“那你慢慢说。”
慢慢说?
开玩笑,慢慢说还能体现他的情绪吗?
俞印比了个“暂停”手势,深呼吸几下,指着大腿,一鼓作气嘶吼出来:“哥们昨晚在酒吧被男人摸大腿了!”
一般情况下,俞印的脾气非常好,从小到大没跟长辈吵过架,也没跟朋友发生过争执。
此时的怒意来源于被调戏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悔恨,持续时间很短暂,吼出来后火就散了大半,平静靠在床头思考早餐吃什么。
而被迫接收怒火波及的周成凉跪在床边,面色不虞揉着饱受摧残的耳朵。
俞印想好等会儿要喝皮蛋瘦肉粥,方才抬起头看向某人,学着对方说话习惯,言简意赅浓缩式发问:“评价?”
完整句:评价一下gay吧那男的恶劣至极的行为。
周成凉略作思忖:“呕哑嘲哳难为听?”
俞印:“……”
我你妈,是要你评价我嗓音吗?
要不是顾念昨天救命之情,他现在就能跟周成凉打一架。
眼见俞印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周成凉适可而止,短促笑了声,端来一杯热水。
他盘腿坐旁边被子上,随手搭在某人被揩油的大腿处,轻慢道:“等天凉了,我就让那酒吧倒闭,给你报仇。”
不成样的语调里有点说不出的认真,可惜某人没听出来。
“周总,暑期土味小短剧刷多了?”俞印喝完水嗓子舒服不少,低声乐半天,“不能迁怒,我是个肚能撑船的好人。”
周成凉的计划胎死腹中,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所以你晕倒的原因,是被揩油后气的?”
“那倒不是。”俞印艰难涩然地开口,从床头翻出一盒没动过的烟,抽出一根夹在指尖来回晃,故作深沉道,“我那个堂弟……我看到他,他跟男人……”
“搞在一起?”周成凉撩起眼皮看过去,善解人意地替他说完,“哦,这个我知道,去年就看见他在高中学校门口跟男生牵手。”
俞印:“……”
他给兄弟搞谜底,兄弟给他上剧透。
俞印指关节捏得咔嚓咔嚓响:“你知道不告诉我?”
周成凉支着脑袋反问:“你要跟你叔告状吗?”
俞印摇头:“没那么缺德。”
“那不就行了。”认真倾听的周成凉一秒现原形,漫不经心打哈欠,不甚在意道,“早恋也好搞男人也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俞印顿了下,哑口无言。
差点忘了,周成凉是个“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的仙。
他关心在意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不过被这么一说,俞印发现那事儿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是堂弟搞男人,又不是他搞男人,他紧张什么?
俞印夹烟的手瞬间不抖了。
见人被安抚好,周成凉夺过他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起身去洗漱。
“你的衣服都是香烟香水的味道,不能穿了,直接穿我的,柜子里随便挑。那个没用的水课我让人给你请假了。早餐我点外卖,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行不行?”
“兄弟懂我。”俞印毫不在意光溜溜的身体,大大咧咧伸了个懒腰,抛出一个wink,虎牙露出半厘,英气的面容平添几分青涩可爱。
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光屁股的模样都见过不少,虽然长大后没再一起洗过澡,但光个膀子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周成凉靠在卫生间门口刷牙,看到他毫无遮挡的上半身,喉结下意识滚动,差点被泡沫呛到,连忙俯身去漱口。
等洗完脸,把湿漉漉刘海撩上去,转身似笑非笑道:“哪里做的美黑项目?专门黑四肢?是做到一半钱不够了吗?”
俞印笑容僵在嘴角,强颜欢笑道:“你就是嫉妒我限定版健康麦皮。”
“你说得对。”周成凉指尖遥遥指向他胳膊和脖子,拖着调子平声道,“好久没见到这么有棱角的明暗交界线了。该死,怎么做到的?好嫉妒,教教我。”
该死,这种成天不说好话的话痨,到底怎么被外人看做高冷男神的?
“怎么的?灿烂阳光得罪你了?”俞印一个枕头丢过去,“赶紧去拿外卖。”
周成凉稳稳接住枕头,乐着离开了。
俞印没有赖床习惯,等周成凉去客厅,他就爬起来翻衣柜。
柜门打开的瞬间,仿佛有道圣光乍泄,闪瞎人狗眼。
俞印战术性倒抽冷气。
天、吶!
第一次见到这么整齐多彩丰富的男士衣柜。
他姐姐的衣柜都没有周成凉丰富。
卧室整整五个柜,每个柜门内风格都不同。
风格内按照颜色成套摆放整齐,还有牌子编号,同类型可替换的为一个编号,讲究得令人发指,仿佛外人观赏都是种亵渎。
大学后俞印不曾关注过周成凉的个人生活习惯,某人已经强迫症洁癖到这个程度了吗?
依稀记得,高中住校那段时间,周成凉天天迟到的原因就是根据心情纠结鞋子搭配,还有出门前把弄乱的鞋柜和书桌整理好。
……原来冥冥中早有定数。
俞印怀揣敬意,小心取下一套运动风,没有惊扰其他套装。
十分钟后,餐桌旁的周成凉看到俞印出来,满意地勾起唇角:“终于看到你穿搭正常的样子了。”
言下之意:你之前的穿搭是狗屎。
俞印早已习惯穿搭被朋友吐槽,闻言也不生气,坐下来小口喝粥。
和平时超高行动力作风相反,他吃饭特别慢,半小时起步,上不封顶,最爱边看电影边吃。
周成凉吃得就很快。
他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上,坚定认为人类必须吃饭睡觉是进化不完全的陋习。
周成凉很烦跟磨叽的人一起吃饭,面对俞印却不急,会刻意放缓速度。
俞印跟他吃饭也不看手机,聊天聊地,说不完的话。
“周成凉我给你说,我在肯尼亚看到动物大迁徙了,真的巨震撼,等我剪出视频给你看……”
非洲信号差,拍摄的照片视频内存太大发不出去,他有好多东西还没跟周成凉分享。
周成凉垂眸听得很认真,嘴角噙着笑意。
他喜欢俞印跟他分享这些爱好时的表情,瞳孔亮亮的,特别耀眼。
“这个项目后续你要跟进吗?”他问,“素材处理是不是要去你舅的工作室?算实习吧?”
“算。”俞印自己的榨菜没了,筷子就往周成凉那儿伸,“后面得看我舅的意思。”
爸妈工作忙,他是被舅舅赵恒岚带大的。
赵恒岚开的摄影工作室在业内很有名,恰好外甥对摄影很热爱,便一直让工作室的合作大佬教他。
俞印反问:“你呢?你开学后还工作吗?去总部?”
周家搞地产发家,四代从商,集团规模还算可观。
周鹤晴知道自家儿子性格难伺候,怕那张嘴得罪股东,打死不让他去总部和几个重要分部实习,暑假干脆把人扔去厦门刚成立不久的子公司。
“不去总部,她在一个子公司给我安了个不高不低的白领职位。”最后四个字,周成凉说得颇为咬牙切齿。
小白领职位,不就是昭告全世界‘我是后台不算特别硬的关系户’吗?
这种空降,领导不爱下属不服,路过的狗都得踩一脚,还不如靠自己面进基层。
周成凉只是不在意人情世故,并不是傻,周鹤晴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就是想让生活磨平他的棱角。
俞印同情地拍拍他肩膀:“你家旗下几个公司离咱学校挺远的,开学是不是要换地方住?”
“应该吧。公司离你舅工作室近,你要去工作室跟项目,可以来跟我一起住。”周成凉再次倡议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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