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个子弹对于沈时年来说没有难度,但是时间相继射出十几发,他并不能每个都躲过,其中有一两颗没入体内,痛感非常熟悉。
超金属子弹的滋味他并不是第一次尝试,所以他特地避过了要害,目前影响并不算大,他表情依旧沉稳,眼里只有一个目的。
时间从沈时年眼里看见了杀意,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猎鹰盯上的猎物,他知道沈时年是抱着觉悟来的,此时心里忍不住颤动,但是他现在必须得替左修争取时间。
觉悟这种东西,他也有。
时间从礼帽里取出一把长刀,诺亚人之间的战斗热.武.器并不能起多大作用,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还是这些冰冷的器物。
沈时年冲上前,两把刀撞击在一起,尖锐的声响和火星一起炸开,他们四目相对,倒映出彼此的脸,都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了最执着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承诺的加更奉上。 睡了睡了_(:з」∠)_
第56章
刀刃斩断空气, 在古老的船舷上留下痕迹,木头因为剧烈而快速的摩擦产生出焦味, 货船龙骨在两人激烈的战斗中分崩离析,刺耳的声音响彻整间展览室。
沈时年单手执刀,左手裂开的骨骼还没完全修复好,不知从哪里来的金属覆盖在他的伤口上,替他暂时止住鲜血。
而时间那边伤得更加严重,膝盖血肉模糊,关节肌腱彻底断裂, 只能靠一只腿支撑身体, 他一只手撑在船舷上,背后木板几乎被完全涂成红色。
“你想杀了我么?”时间抬起头, 盯着对面的人说。
战斗还未终止,在两人强大的愈合能力无论什么样的伤都只是暂时的,这时就是比谁更能忍耐, 谁忘记疼痛,谁就是最终的赢家。
沈时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丢掉那把不知道被砍断多少次的刀, 赤手空拳朝时间走来, 他捏起对方的衣领, 在原本就肿胀起来的侧脸上狠狠揍上一拳。
时间听见牙齿碎裂的声音,口腔内涌出大量鲜血, 从他因为疼痛而无法闭拢的嘴唇边流出来。
即使是这样他还有力气说:“来吧, 杀了我, 你不是审判者吗?像我这样的人你应该杀了很多个了吧?”
沈时年抬起腿,膝盖又往他腹部毫不留情地一击,时间猛然咳嗽起来, 剧烈的喘息着,浑身的细胞都在发出警告,为了维持生命力他的心脏不得不以三倍的速度剧烈跳动。
他捏着时间的下巴,冷道:“最后问你一次,他在那里。”
时间忽然笑了起来,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神情格外癫狂:“他快要成为神了……哥哥,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啊。”
沈时年松手,刚刚握紧成拳,时间却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用头部狠狠砸过去,头盖骨撞在对方下颚,紧接着狠狠一推,大喊一声,将他摁在地板上。
时间举起拳头,却被沈时年接住,这只手被扳得扭曲起来,另一只手却砸在了沈时年脸上。
此时两人的力气差不多都已经用尽,再也耍不出花招,只能你一拳我一拳地相互击打,像小孩打架一样丝毫没有技巧可言。
时间咬着沈时年的手臂,沈时间扯着他的头发,两人在地上翻滚一圈,同时挥拳,两只拳头碰撞到一起,在空中僵持不下。
沈时年膝盖弯曲,强行将时间踢开,对方的牙齿却始终不肯松开开,活生生带走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
沈时年半跪着,将时间摁在地上,时间瞪着他,吐出嘴里的东西,沈时年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表情如寒冰般冷峻。
“我们在天上的父……”时间挥拳出去,胸前又重重挨了一句,他咬着牙念出这段祷告词,“愿世人都尊称你为圣……”
沈时年摁住他断了几根肋骨的胸腔,不断击打着他的头部。
“……愿您你的国降临。”
他头破血流,眼睛盯着遥不可及的天花板,自顾自地呢喃:“愿你的指意行在地上……”
“嘭——”
沈时年整只手覆盖住他的脸,抬起他的头颅往地板上狠狠一砸。
“犹……犹如行在天上……”
“……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和荣耀都属于你……”
“直到永远。”
因为心脏正在超负荷运作,时间很快就缺氧了,他神志逐渐变得迷糊,眼球上翻,眼角被逼出几滴泪水。
“哥……哥哥……哥哥……”
祷告词逐渐变成无意识的呢喃,他喉咙里每磨出一个音节就要停顿很久,最后几乎虚弱得听不见。他的脸色如纸一般苍白,喉咙就随时都可能被折断,心跳声也逐渐慢下来。
他的生命正在流失。
沈时年闭上眼睛,他能听见自己身体里沉重的心跳,强烈的痛感从胸前蔓延直四肢百骸,他不可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但是双手却始终没有放缓力道。
终于,掌心再也感受不到颈侧的脉动,他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像冻结了一般无法活动,周围只剩下自己紧凑的呼吸声。
睁开眼睛后,沈时年看着那具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躯壳,垂下眼帘,扶起男孩沉重的肩膀,缓缓将其拥入怀中,手臂越收越紧。
他沉默着,眼眸比以往更加沉寂,没有人知道他心里豁然裂开的缝隙,那里寒风席卷,冰川崩溃,但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一个人究竟要经历多少的痛苦才能在这个时候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所以这就是成长,”遥远的过去,有个人这样对他讲,“你必须坚强勇敢,必须无所畏惧,这就是你的命运。”
那天他又是独自走进教堂,坐在忏悔室里讲述这几天的遭遇。
他第一来到这里的时候,神父就说,在这个地方说出来的话只有他们和神才知道。
于是他讲了一个秘密。
“神会原谅我杀人吗?”
“那要看你为什么杀人,”神父在帘子另一边回答,“只要是秉持正义之道,再重杀孽也能得到原谅。”
“不是为了正义,”他说,“是妈妈交给我的任务,她让我把那个人的心脏取出来。”
“你按照她说的做了吗?”
“做了。”
“为什么?”
“我以前不做,她就会把我关起来。”
“关多久?”
“一周,”他想了想,又说,“偶尔一个月,我记不清楚。”
“她会给你水和食物么?”
“有时候会。”
“除了把你关起来,她还会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他摆弄着手指,慢吞吞地说:“她不会和我说话,也不让弟弟和我说话。”
“你会害怕吗?”
“会。”
“会哭吗?”
“也会。”
“所以你是被逼迫的,”神父说,“很多人都跟你一样,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作出这种选择。”
“所以神会生气吗?”
“不会,神怜爱世间万物。”
“连坏人也一样?”
“你不是坏人。”
“我是,”他固执道,“老师说,杀人的就是坏人。”
“他只看见了一面,而另一面藏在你心里,所以他的话并不完全正确。”
他沉默着,神父又说:“他如果能够看见你心里,一定也和我一样潸然泪下。”
“你在哭?”
“是的,我的孩子,”神父说,“如果神看见你,也一定会想要拥抱你。”
“神……真的存在吗?”
“他永远与你同在。”
或许是因为只有神父才知道他的秘密,他对神父说的话也一直格外信任,所以他始终相信世界上有神存在。
区别于信仰的是,对于他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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