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和她摊牌了,我说我一定会回去找你。可是她不让,她说要是我去找你,她就死给我看。她说如果我回去找你,她的死就是我一手造成的。
她明明是我的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恨我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长得不像我爸,一点都不像,她为什么恨我?
因为我,她对从未见过面的你,产生了巨大的敌意。池秋,我很抱歉,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带给毫不知情的你,对不起,对不起。
原谅我吧。
我打算联系外公,让他们把她接走。
希望她离开我后,能康复。
我怕她,可也希望她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陆鸣
20xx 年 9 月 9 日”
第五封,9 月 10 号,时间是陆悠遇害的一周前。
眼泪打湿了仅剩的几个字,连书写的手都在颤抖,将每一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池秋:
展信佳。
很想你。
陆鸣
20xx 年 9 月 10 日”
…………
当天晚上六点左右,老妇送来了晚餐。
她按照陆鸣的吩咐,没有敲门。她用备用钥匙直接打开门,想将晚餐放到餐厅中去。结果一进门,她看到陆鸣还是来时的那副打扮,就连行李箱都仍是放在门口的位置。
沙发前的矮桌上,放着一堆撕开的信封。
以及那一封又一封里的,陆鸣曾经写下的字句。它们被陆鸣一一阅读,然后随着时间排序,叠成了一沓。
而信件截止的日期,是在陆悠去世的前一周。在那短短的几天内,陆鸣没有写下任何一封信,谁也不知道他遭受了什么。
秋天的天色暗得早,陆鸣忘记了开灯。
窗户外,已经没有日光能够给予他看信的条件。所幸,他也已经看完了。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将自己定格是他的本能。
老妇欲言又止地望了望他,本分地将晚餐放到了指定的位置,默默地离开了屋子。她是个守规矩的人,并没有出声打扰陆鸣。
陆鸣的眼眶微热,手里的信纸被他反复地摸出了温度。每一封信的每一个字,都挂在了他的心里。原来他是那么地思念池秋,是那么地想回到池秋的身边。
可为什么,如此爱着池秋的自己,竟是什么都忘记了。
…………
陆鸣没有任何食欲,可他还是得吃晚餐。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住多久,才能找回以前的记忆。所以在那之前,他不能因为混乱的生活,将自己的身体先打倒。
他打开了一盏灯,坐到了餐厅前,拿起老妇准备的熏肉三明治咬了几口。可还没咽下去,他就恶心地起身吐掉了。
前阵子他酗酒过度,差点把自己的胃搞坏。现在的他,可能不适合闻到熏肉的味道。陆鸣只得起身,下楼去对面的商业街中买了一份清淡的流食。
走在路上,他看到几个外国小孩拎着一只风筝走过去。
个头较高的孩子嚷嚷着说:“明天公园集合!” 他经过陆鸣身边的时候,风筝的一角,碰到了陆鸣的胳膊。
他回头,对陆鸣道歉:“对不起。”
陆鸣看着小孩手里的风筝,想到了自己要变成一只风筝的事情,微微出了神。
于是,他问小孩:“你的风筝可以飞多高?”
小孩骄傲地说:“非常高!”
陆鸣表情僵硬,冷着一张脸,在小孩里十分不受欢迎,他认真地问:“那它飞得远吗?”
小孩奇怪地看着他:“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自己买一只试试?”
几个孩子一哄而散,陆鸣则真的去一家商店里,买到了一只不大的风筝。他像是一个 “神经病”,在深夜,牵着风筝的线,去空旷的场地上跑了半天。
路灯的光很远,他的风筝飞不起来,坠落在黑漆漆的草地上。
陆鸣有些失落,原来风筝飞不到池秋身边啊。
他转身,恍惚间,他看到 17 岁的自己正抬头望着天空,仿佛要变成风筝飞走了。
半晌,陆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明天可能是一个雨天。孩子们放风筝的约定,看来实现不了了。
他也该回去睡觉了。
到了 “家”,陆鸣把风筝挂在了墙上。他蹲下身,率先整理了自己的行李箱。他没有打开陆悠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侧卧,那个他短暂住过几个月的房间。
里面的摆设简单,抽屉里还留有他用过的手电筒,一沓泛黄的空白信纸,以及一盒快要用完的圆珠笔。
陆鸣拿出睡衣,去浴室里简单地洗漱。
不知怎么的,陆鸣一踏进这个浴室,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木讷地抬起头,朝四周张望。白洁的墙面,仿佛新刷过一样,没有任何一丝伤疤。
伤疤是在他的心里,他怀疑是身体中的血腥味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潜意识里有一道声音,催促他离开这个浴室。他强忍着不适,火速洗了澡。当他对着镜子看时,背后的墙面突然成了红色。他惊悚着转身,墙面依旧很白。他的脑袋一抽,痛感似是一道闪电划过。
陆鸣手脚发麻,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再次看到了陆悠,她身穿白衣,面容如同血色里的茉莉花,美丽纯洁,她被钉在了墙上,永远睡去。
陆鸣几乎是失去了声音,一把打开了浴室的门。他没有往后看一眼,熟悉的感觉将他包裹,压抑、窒息在无穷无尽地折磨他。
原来那么多年的恐惧,都被藏在这间浴室中。
陆鸣不敢回头,他生硬地咽了一口唾沫,双腿发软,踉跄一步后,他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生疼。
他抬头,听到 “嘀嗒嘀嗒” 的声音。
声音是客厅墙上的时钟发出的,它像是在催眠陆鸣的神经。
——旧地、旧物、陈旧的回忆。
当年,在这个客厅里,时钟指针也是这样不断地走着。陆悠就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外面的雨,与陆鸣沉默无言。
雨下得越大,陆悠的心就越冷。她瘦得不像话,美丽的五官深深凹陷,似是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残败后,依然艳丽。
“小鸣,你真的要离开我?”
在她身后,17 岁的陆鸣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双手抓紧着自己的衣角。他发着抖,眼泪攻陷了他的视线。
“是。” 陆鸣的眼泪掉下来,他也瘦得厉害,憔悴得厉害,他看不清陆悠的脸,“妈,别折磨我了,求求你。”
第89章 “噩梦初醒,不会再忘。”
【89】
折磨?
陆悠不自然地歪了歪脑袋,她看着陆鸣,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轻着步子走近了,踮起脚,温柔地抚摸陆鸣的脸颊。她那指尖冰凉得吓人,在秋日里铺下一层冰。
陆鸣在她碰到自己的一刹那,浑身战栗。
陆悠茫然地顿住了手,想安慰这个发抖的孩子。她的嘴唇干涩,可怜又不知所措地说:“我、我没有折磨你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鸣不敢接话。
陆悠摇了摇头,伤心地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好好过新的生活。可我、可我每次和你说,你都不听话。你以前很听话的,妈妈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
“没关系的,小鸣。你再和妈妈说一遍,你不是要离开,你是骗我的,逗我玩的。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怎么就要分开了?”
“……”
陆悠见他不说话,双眸哀愁。
“小鸣啊,妈妈多爱你。” 她掀开了遮着自己手腕的衣服,神情空洞,里面爬满了死亡的蛆虫,“你看啊,这都是爱你的证据。”
她笑了起来,似是柔情似水,似是刀尖万把。她的手腕上布满了自虐的痕迹,每一道疤都是对陆鸣无情的摧残。
她快要逼疯他了。
陆悠微笑:“谁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一直想念的池秋,他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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