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见,就不见吧。我就改而和她说起我的事情来,这么多年不见,我都这个年纪了,其实我本以为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一看见她,我就忽然有了很多想和她说的事情,我甚至想把我和你的事情告诉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想要得到她的安慰。就像你说的,我这个年纪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她好像没有任何兴趣听,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就打断了我,她的孙子要放学了,她要去接了。然后,她和我说,让我别再去找她了,她不想再挑起以前的回忆,那令她难堪。”
华临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薛有年垂着头,将脸埋在两只手掌里,身体佝偻,浑身发抖。
许久,华临哑声说:“你还有Jan……只要你别对他有变态的想法,真把他当儿子,你也没你自己想的那么惨。其实,你落到今天这孤家寡人的下场,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吗,Peter那么优秀,又那么喜欢你,还长了一张你喜欢的脸,你却诱导他自杀。”
薛有年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声没有半分喜悦,充斥着痛苦和无望。然后,他说:“算了……”他沉默了一阵,轻声重复了一遍,“算了。”
他像个孩子似的用手心手背胡乱地擦去自己满面的眼泪,戴上眼镜,微笑着抬头看向华临,温柔地说:“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华临走到门前,停下脚步,反复地深呼吸。
病房里一片静谧。
华临转过身,与薛有年对视。
大约过了半分钟,华临问:“我问你最后一次,张博和Peter,或许还有别人……他们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你不要急着回答,你想清楚,我要你用你对我的爱保证。”
薛有年看着他,满面恳切与虔诚,说:“我用我对你的爱起誓,我这一生,唯一伤害过的人,只有你。”
“……”
又是许久的静默。
然后,华临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下定了决心,走回病床前,弯腰吻住了薛有年。
……
文东没有和上次一样到处借不同号码打给华临,他只给华临发了条消息,解释了下手机落一朋友那了,问华临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他。没说那朋友是谁,也没说他和那朋友之前在干什么才落了手机在人家那。不过这大概也是应该的,毕竟华临跟他现在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于是华临很普通地回了个“没事”,文东又很普通地回了个“OK”的表情包,然后就没话了。
这样挺好的。华临心想。
文东觉得很不好。
他回完表情包,躺在床上,盯着聊天页面看了半天,盯到眼睛干了,也没看见“正在输入中”五个字。
华临好像是真的懒得理他了。
其实这样也好……好个屁!
文东心里挺烦躁的,实在要形容这状态的话,大概可以叫戒断反应——这个高端名词还是他以前从华临那里听来的,起因是华临出于神秘心理带文东看了一堆戒毒宣传,特严肃地向文东科普毒品的可怕性,教育文东绝对不能抱着侥幸心理碰些号称“没什么事的”软性毒品,硬性的就更别说了。
这要换了沈谓行,文东当场就要甩脸走人,走之前还要骂他有病。
他又不是傻子,他脑子走丢的那些年都绝对不碰这玩意儿,现在脑子回来了,戒了赌,还能往更大的火坑里跳?是不是看不起他?绝交吧。
但对象是华临,文东的心理活动和实际行动就不一样了,他把双标执行得很彻底,特认真地跟着华临参展,十分真诚地保证绝对不会碰这东西。不仅如此,如果他认识的人里谁碰这个,他火速远离并举报,争做禁毒小标兵,力创和谐社会。
文东翻了个身,在输入框里打字:有事找我
删掉。这话说过好多次了,说不定华临看了都烦。
输入:哈哈哈
删掉。又不是傻逼,突然哈个屁。
输入:没事你找我?有事你就说
删掉。都说了没事,这么追问也太那什么了,还是像傻逼。
文东有生以来头一回陷入“特想跟一个人搭话、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困境。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虽然他其实是可以死皮赖脸地自说自话,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但是……但是莫名其妙的又说不出口!
如果华临一直都拒绝他,他死皮赖脸自说自话也就算了,但华临那天已经松口了,是他“跑路”了……但是当时那情况不“跑”也不行啊!
现在他就没法儿死赖着人家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华临主动找他,他才有理由贴上去一会儿。但从那天酒吧的事后,华临也就打了个他没接到的电话,然后就是刚刚那简短的对话……
……
“他比你还胆子小。”
……
华临这句话反复地在文东的脑袋里播放,搞得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玩也玩不好。
我他妈的怎么就跟那个变态放在一起比较了啊?!
他知道华临是在激自己,但他还真就被激到了!
文东焦躁地又翻了个身,还是不舒服,继续翻,再翻,翻来翻去,像一条油锅里的鱼。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他一看,是萧疏发的消息,说想来想去还是要向现实投降、和钱少进一步接触。
你去接触啊!这都要跟我说?早看出来你要继续接触了。
文东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搁下手机继续煎鱼翻面。
没多久,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厉进,说明天生日,要他去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
文东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提前祝他生日快乐,说明天要加班。
厉进骂他一个餐厅领班加个屁班,他当没看见,后面厉进又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过来,他点都不点开了。
然后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个人发了张和新男票的亲密合照给他。
不会吧不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俩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不会觉得我看了会吃醋吧!而且你新男朋友看起来好像有点面熟……啊……算了,也不奇怪,就是个圈,也不少见这事儿。
文东回了个“很般配”。
过了会儿,有人发消息想约他。
文东直接没回。
再过了会儿,又有人发消息想约他……文东这次回了。
这人是张作的朋友,阔少爷,约的不是炮,而是陪逛,每次一万,高兴了还随手买东西送文东或者多给钱。
这种傻子的钱不赚,文东都怕自己遭雷劈。
文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冲了个澡,打理了一下个人形象,就出门捞钱去了。
他先陪着傻子、啊不,阔少逛了半天街,帮忙选了一堆给阔少家人的圣诞礼物,又陪着阔少打了一会儿电动,到点了去附近一个旋转餐厅吃晚饭,顺便帮阔少梳理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情感问题。
问题不大,就是阔少睡了个女团成员,被他女朋友知道了,然后女朋友找他爸妈告状去了,然后他爸妈让他自己解决,然后他没法儿解决。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这阶层的人谁不玩儿两下啊?她自己不玩儿啊?就算她不玩儿也是她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能怎么办?我不可能一辈子就睡她一个吧?!我不吐她都想吐啊!妈的,就是个联姻,她非这样搞,那就只能一拍两散了……但是他妈的,我要跟她一拍两散了,我爸能打死我!操!”
阔少骂骂咧咧了一阵,问文东:“别说我了,你能接受一辈子就睡一个人吗?这他妈是个男人只要不阳痿不穷挫到实在没人给他睡,都做不到吧!那傻逼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脑子看秀逗了!你说呢?”
文东正要说你说得十分有道理简直是宇宙真理,忽然目光被门口处进来的人吸引了。
华临不经意对上不远处文东的目光,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文东对面的年轻男人,心里做了个排除法:那男的长得不怎么样,除非文东品味突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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