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华临立刻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音量降下去,不自在地说:“不是,不好意思,我不是骂你,就是……医生嘛,看到这情况有点着急上火,你别想多了。不好意思啊。饿吗?先喝点水,多喝点水,我给你削个苹果……”
文东拉住准备去倒水的华临的衣袖,关心地看他:“没事吧?”
“……没事。别拽我,我给你倒水。”华临说。
文东没松手,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个人又找你了?”
华临沉默了两秒,说:“不关你的事。”
“我关心你。”文东说。
“你先关心你自己吧,这么大个人了还打架,被人打成那样还不知道去医院,没死算你命大……”华临说着说着怔了一下,皱眉对上文东的眼睛,“你说老实话,你跟谁打的架?是不是薛有年?”
文东一时没回答他。
华临自己先细细回忆起来,白天他见到薛有年的时候虽然没细看这变态,但粗略一看好像没有外伤。
虽然薛有年以前就有健身的习惯,说不好能不能打,但文东打架肯定不弱,没道理文东被打成这样而薛有年毫发无伤……
当然了,距离文东打架过去快一个月了,其实如果文东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去医院待着,算时间现在倒也能痊愈了。
所以薛有年是痊愈了还是根本没受伤?还是……
“是不认识的打手吗?”华临问。
他怀疑薛有年买凶打文东,甚至说不定一开始是打算买凶杀文东的,没杀成罢了。
文东失笑:“什么跟什么啊……”
“严肃点!”华临瞪着他,“现在不是你嬉皮笑脸的时候。”
文东见他是真急了,只好和盘托出:“行行我说,你别生气……是我去找他打了一架。没别人,就我跟他俩。他好了啊?”
要不是看这傻缺还病着没好,华临就想敲他一顿,当下没好气地说:“什么好不好,他就跟没事一样!”
文东赶紧给自己挽尊:“不是,当时他肯定不比我好,我没输,真的!一开始我以为他不能打,也不好太欺负他,就想着下手轻点儿,轻了敌,结果他跟我说他练过,那我就没顾虑了,后来就是我摁着他打了。”
“你有病吧!谁要你比这个!”华临要抓狂了,“你吃饱了撑的去找他打架干什么啊!”
文东满脸写着无辜,说:“看他不爽啊。”
“你——”华临恶狠狠地抓了两把空气,“你以后别惹他!”
文东不高兴了:“什么叫我惹他?是他惹我。”
“你不知道他——”华临犹豫了一下,看了下门口,确认没别人,然后看回文东脸上,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气,非常认真地说,“文东,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是为了别的,不是我怕欠你人情,我要你别惹他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个变态。”
文东不屑地说:“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不知道!”华临坐到床沿,咽了口唾液,深呼吸,声音越来越小,“他杀过人。”
文东一怔。
华临的脸色很难看,犹豫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我可以跟你说一点以前的事情……但你保证不能跟别人说,你妈和沈谓行都不能说。”
文东却说:“你不想说的事情不用说,说实在的,我真的不好奇,因为我猜那肯定不是好事儿,你别记着了,也别说了,都过去了。”
“……”华临又沉默了一阵,然后说,“我想说。”
文东说:“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也得听!”华临怒道。他就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文东说黑历史,结果这货居然说不想听!
文东挺无奈的,但他知道华临就这性格,有时候越不让干什么就越要干什么。眼看是拦不住了,他只好点头:“你说吧。”
华临说得极度浓缩,就说他当年去国外读书,和薛有年谈过一阵,后来他发现薛有年不对劲,和几桩人命案有关系,就分手了。隐去了挺多关键信息,比如他算是被薛有年诱|奸的,比如薛有年拿他当他爸的替身。
细说起来太丢人了。
文东听着觉得有些对不上,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华临这么说,他就这么听,没问。
听完了,他认真地想了想,对华临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现在也来不及了啊,我该不该得罪他的也得罪了。”
华临说:“那你别继续得罪了啊!”
文东笑了笑:“我不怕他。”
华临皱眉:“我也不怕他,但他是个变态,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复合?”文东问。
华临正要骂他有病,文东说:“你能跟他对着干,我也能。”
“我跟你又不一样,他又不会杀了我。”华临瞪眼。
文东轻松地说:“那时候是在国外,现在嘛,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倒还想知道他能怎么对付我。”
“你——”
眼看华临要急眼,文东赶紧拉住他的手:“好好好我不去找他事儿了!”
华临刚松口气,文东又说:“不过如果他再找你的事儿,那我能忍就不是男人。”
“……你中二病又犯了?”华临没好气地问。
文东笑笑。
“反正你别搞事。”华临不放心地再三叮嘱,“他不能拿我怎么样,顶多恶心一下我,对你就不一定了,等下反而让我为难。”
文东看了他一会儿,说:“放心,我有分寸。”
“你最好有。”华临说。
文东又笑了起来,松开他,吊儿郎当跟说笑似的,说:“那你也得注意点,万一他变态起来软禁你呢,小说里都这么写。”
华临的表情却很认真,皱眉说:“这在他身上就不是小说里都这么写了,是社会新闻发生过的旧例。”
“……我开玩笑的。”文东说。
“一点也不好笑。你是不是没把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俩人命案听进去?我又不是代小京,我没疑神疑鬼,是真的……”华临急起来,手在空中乱摆。
文东忙抓住他的手:“我没那意思,你先淡定下来。我是怕你太紧张了,缓缓气氛,临哥,你冷静点!你——”
眼看华临冷静不下来,文东只好把他拉得跌进自己怀里,安抚地拍他的背,一边小声劝。
华临这下子从噩梦里醒过来了,想脱开文东,但犹豫了一下,没急着动。
说实在的,难受的时候能有人给他个拥抱的感觉很好,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心里也好受多了。
这么多年来,文东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并不是从没有想起薛有年,那种时候都只靠他自己熬,他没法儿得到别人的安慰。
哪怕别人安慰他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至少有那么个人的存在。
华临从小在情感上就不够独立,他习惯了有困难找大人,习惯了周围人对他的宠爱和照顾。但薛有年这事儿的苦他没法儿、没脸跟别人诉,就还挺委屈的。
现在想着反正文东也知道了,被文东顺着毛,华临特舒坦,他觉得自己能维持这姿势一晚上。
但为了防止自己看起来有点表,华临低声说:“别误会啊,就是朋友之间的拥抱,你别想太多啊。”
文东憋着笑,说:“是好朋友。”
“对,对,是好朋友。”华临急忙附和。
文东抱着他,一边继续顺毛,一边垂眸看了看他的耳朵,心里想也不知道“好朋友”之间能不能咬咬耳朵。
算了,一口吃不成胖子,别太冒进。
于是,这对好朋友抱了挺久挺久,直到走廊里传来查房的声音,华临赶紧推开文东,起身整了整衣服,对推门进来的护士颔首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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