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佑耆可是蜀国公的儿子,也就是在贵胄眼中,才觉得尉迟佑耆是个小野种,仆役们见到尉迟佑耆都害怕的不行,当即一个个面无人色。
尉迟佑耆盯着宇文邕被打破的嘴角,打青的眼皮,冷着脸色,大步走过去,“咚!!”一声,直接将带头的仆役踹翻在地,冷喝说:“滚开!”
那些仆役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敢反抗,连忙爬着滚到一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宇文邕蹲在地上,还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动作,奇怪的抬头去看尉迟佑耆,似乎不认识尉迟佑耆,咧开被打裂的唇角,嘿嘿傻笑了一声。
嘿嘿的傻笑,伴随着刺目的鲜血,尉迟佑耆的心脏又被狠狠捏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疼,还是愤怒,一把拽起地上的宇文邕,动作可以说的上是粗暴,冷声说:“跟我来!”
宇文邕嘿嘿又傻笑了一声,一路傻笑着,被拽了出去,留下仆役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尉迟佑耆一时头热,便将宇文邕带了出来,等一出营帐,吹了冷风,尉迟佑耆突然又有些后悔,自己到底在干甚么,之后又要怎么办?
尉迟佑耆握着宇文邕的手有些发抖,最后还是默默的将宇文邕带到了自己的营帐中,让他进去,宇文邕很是顺从,嘿嘿傻笑着走进去,似乎觉得尉迟佑耆的营帐比仆役的奢华,这边抹抹,那面碰碰,看甚么都好奇。
微弱昏黄的火光之下,尉迟佑耆凝视着宇文邕,艰涩的开口说:“你……用膳了么?”
宇文邕双颊凹陷,整个人瘦了好几圈。
宇文邕奇怪的看着尉迟佑耆,似乎连这个也听不懂,但是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响声。
尉迟佑耆说:“坐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食。”
“嘿嘿!嘿嘿!”宇文邕还是听不懂,不过并没有乱跑,还是这边摸摸,那面碰碰,尉迟佑耆不敢离开太长时间,立刻跑出去,大步冲向潼关营地的膳房,拿了一些可以入口的吃食,又快速往回跑。
尉迟佑耆怀里揣着纸包的吃食,突然看到了药房营帐,脚步突然顿了下来,脑海中闪过宇文邕脸上的淤青和血口,他脸上的伤痕肯定没有医治,以至于留下来那么多疤痕,而刚刚被仆役殴打,又青了好多,还破了皮。
尉迟佑耆犹豫了一下,很快绕路走进药房营帐,这个时辰营帐里已经没有人,黑漆漆的一片。
尉迟佑耆大步走过去,抹黑拉开小抽屉,想要找一些跌打的外伤药,他拉开第一个小抽屉,里面琳琅满目都是药瓶,贴着签子,好像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伤药,于是顺着拉开第二个小抽屉。
“嗬!”
尉迟佑耆的手刚搭上“小抽屉”,登时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手下的触感根本不是木质的抽屉,反而有些软,好像人皮一样……
定眼一看,怪不得是人皮的触感,抽屉上分明搭着一只手,刚才尉迟佑耆太匆忙,加之光线太暗,根本没有注意,药房里竟然有一个人!
是徐敏齐!
徐敏齐的手搭在抽屉上,竟然歪在旁边……睡着了!
尉迟佑耆摸了一下徐敏齐,自己吓一跳,徐敏齐也吓了一跳,从地上蹦起来,结巴的大喊着:“鬼鬼鬼、鬼啊!”
尉迟佑耆怕他吵醒了旁人,连声说:“徐医官,是我,是我,尉迟。”
徐敏齐这才看清楚,挠着后脑勺,尴尬的说:“原原……原来是尉迟——迟将军……唉,我我我我……我又——又睡在药房里了……”
原来徐敏齐来到潼关之后,很好奇潼关的药房,便过来看看,一看之下异常愤怒,潼关的军医全都是二把刀,药材的签子全都贴错了,这要是给士兵们乱吃了药,岂不是酿成大祸?
于是老实人徐敏齐便开始做白工,也不需要工钱,一样一样给药材重新分类,重新贴上标签,如此一来忙到了深夜,竟然就趴在药房睡着了。
尉迟佑耆没想到药房有人,被徐敏齐抓了一个正着,徐敏齐不疑有他,说:“尉迟将——将将军,可是哪里受受受……受伤了?下臣帮……帮将军医看医看?”
尉迟佑耆平日里便不擅长说谎,脸色有些僵硬慌张的摇头说:“没、没甚么……”
他本想要敷衍过去,但是仔细一想,标签都贴错了,自己如果找到了伤药也是错的,岂不是害了宇文邕?
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佑耆有些陈年的伤口,想要……想要一点伤药。”
“这……这这这好办!”徐敏齐不疑有他,立刻打开抽屉,开始翻找,果然那些贴着伤药标签的,都不是真的伤药,徐敏齐给他找出了一个瓶子,把上面的标签撕下来,说:“就……就是这个了,不知——知将军的伤……具体……具体怎么样,要不要下臣帮、帮帮帮将军看一看?”
“不、不用了。”尉迟佑耆打了一个磕巴,说:“我自己涂伤药便可,不劳烦徐医官了,那我先回去了。”
徐敏齐点点头,还傻笑着朝尉迟佑耆摇手,尉迟佑耆拿了伤药,怀里揣着吃食,快速离开药房。
他前脚走,后脚刘桃枝便来了,正好与尉迟佑耆打了一个照面,因着尉迟佑耆走出来的匆忙,“嘭!”一声,二人还撞了一个正着,尉迟佑耆怀里包着纸的蒸饼脱落出来,掉在了地上,幸而包着纸,没有摔脏。
“对不住……”刘桃枝赶紧将地上的蒸饼捡起来,奇怪的说:“尉迟将军?”
这么大的蒸饼,难道尉迟佑耆晚上没吃饱?刘桃枝有些奇怪,尉迟佑耆平日里饭量也不大,身板子那么纤细,仿佛一个女娃娃似的,这大半夜的,竟然吃这么大一块蒸饼?
尉迟佑耆赶忙接过蒸饼,随便搪塞了两句,便快速离开,回了自己的营帐。
刘桃枝奇怪的看着尉迟佑耆离开的背影,也没有多想,随即进了药房,蹙眉说:“徐敏齐?徐结巴?你鬼叫甚么?”
“你你你……”徐敏齐反驳说:“刘……刘刘开府怎么随便给……给旁人起——起诨名。”
刘桃枝抱臂冷笑说:“我便起了,你打算如何?”
徐敏齐本就害怕刘桃枝,眼看着他理直气壮,立刻怂了,后退好几步,和刘桃枝隔开一个案几,这才鼓足勇气,深吸了两口气,说:“既既……既然如此,那——那下臣也管刘开府叫小小小小——小桃……子、子!”
“你敢?!”刘桃枝怒目说:“你过来!徐结巴你胆子肥了!别以为将军让我给你做药童,你的腰板就真的硬了。”
徐敏齐立刻绕着案几,说:“我我我……我不过去。”
尉迟佑耆回了营帐,狠狠松了一口气,宇文邕并没有跑掉,老老实实的坐在营帐里,把顽着案几上的蜜香纸,把蜜香纸撕成一条一条的,还顶在脑袋上,用嘴巴鼓着风去吹,顽的不亦乐乎。
宇文邕见到尉迟佑耆走进来,使劲嗅了嗅鼻子,似乎闻到了蒸饼的味道,眼睛瞬间亮腾起来,死死盯着尉迟佑耆,快速扑上去,在尉迟佑耆的胸口拍了几下,终于找到了蒸饼,连带着蒸饼外面的包纸一起,不由分说一口咬下去,狠狠撕咬,怕是饿得紧了。
尉迟佑耆连忙说:“纸不能吃,快吐出来。”
宇文邕还以为他要和自己抢蒸饼,第一次没有露出傻笑,戒备的盯着尉迟佑耆,还狠狠推了尉迟佑耆一把,尉迟佑耆耐着性子说:“蒸饼都是你的,但是纸不能食,我帮你剥开。”
尉迟佑耆剥开包纸,宇文邕立刻抱着蒸饼啃起来,吃的满脸都是渣子,仿佛从来没有食过蒸饼一般,一看便是饿的惨了。
宇文邕专心致志的食蒸饼,尉迟佑耆便将伤药拿出来,趁着宇文邕吃蒸饼分神,尉迟佑耆打开伤药,给宇文邕清理脸上的伤口,然后一一伤药。
“嘶……”宇文邕抽了口冷气,疼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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