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阙面上一片平静,淡然道:“你的话看似没错,但是就算所谓的神力回到我身上,没有神格我依旧无法恢复十九狱的秩序。同样,即使十九狱的空缺江雾可以填补,我无须恢复神力……你又怎么会放过无还手之力的我。”
他的话似在对晏知微说,却也让若紫赴死的决意迟疑下来——
“你给我的从来,都不是选择。”
但他们也都明白,真相之下是更加难以勘破的残局。
“如何……才能重塑神格?”
在一片寂静中,若紫忽然问道。
“很简单。”晏知微收回沉默中凝视着连阙的视线,他的眼底兴味浮现:“在崇尚杀戮与绝对力量的地狱,只要获取万灵之力,他就可以找回神格。”
万灵……万……
“万灵……之力?”
众人不解其意,却觉得万这数字似乎有些渊源。
人群中的轻喃话音未落间,晏知微周围的空气扭曲,无数腕足自虚空中伸展而出顷刻便将其牢牢固定在原地。
随之而来的剧烈爆炸也在瞬息之间。
烟尘渐熄,前一秒晏知微还泰然而立的地方,如今已成一片废墟。
众人讶然顺着弹道方向望去,只见另一侧楼顶屹立的身影正是不知踪迹的“景斯言”。
反观废墟之处,尘烟散去后的地面塌陷,四处依稀残留着异化腕足的碎片,这样骇然的一击之下早已不见了晏知微的身影。
“他、他不会是死、死了吧……?”
众人纷纷推测,经过连阙的一击晏知微即便复生也仍旧不及鼎盛时期,这样迅疾的一击之下,他是否已经……
“景斯言”却并未掉以轻心,那双异化的眼睛不着痕迹瞥过手臂处,越加谨慎观察着四周。
下一瞬,骨镰竟自他身后劈下!
早有预警的人险险避过,“景斯言”迅速转身,那一双异化的眼瞳凝向身后的人时,如同细密的蛛网将人缠束再动不得半分。
“深、深渊凝望?!”
有人认出了那正是克拉肯的异化技能深渊凝望。
这样强悍的异化技能之下晏知微的动作竟也被生生定住,只是下一秒他手中的骨镰散出一阵温和的光,竟让他僵直的身体缓缓恢复了知觉。
但即便只有一瞬,还是让“景斯言”抓住了机会,指尖枪再次蓄力轰向面前的人。
二人皆是步步杀招,以命相搏的画面让不远处的众人不禁神色骇然。
也让有心人顺着角落连阙的目光看向晏知微的手臂处。
奇怪的数字,黑与白的分界。
晏知微未曾避讳的袖口之下,漆黑的数字竟已有9439。
随着不断有黑洞将人卷入,那串数字还在攀升。
晏知微勉强避开“景斯言”的一击,骨镰之上的黑气浩荡而出直奔向“景斯言”。
“景斯言”一时不察,竟被这样的黑气重重击退。
晏知微这才意识到,对面的人也并非全盛时期,即便有自我恢复的异能,他亦被连阙重伤,所以才招招以命相搏,不过是害怕被他察觉重伤罢了。
“想从我这里得到万灵之力……你还不够资格。”
晏知微按住鲜血直流的肩膀顺势与他拉开距离,他的伤明明极重,却饶有兴味地看向连阙:
“这才是地狱真正的规则,这个杂碎也已经有近八千的力量了吧。而你呢,你的万灵之力……有多少了?”
众人闻声将视线落回连阙身上,窥探间,落魄的斗篷之下连阙手臂的白色数字——只有671。
与所谓的万灵,可谓相差万里。
足可见他自梦境以来竟从未收集杀戮值,这样零星的数字,也不过是对拦路者随手的肃清罢了。
晏知微的目光似有惋惜,他的情绪还未达眼底,便听到空气间的一声轻叹。
“原来……”
连阙的低喃犹如呓语。
晏知微闻声凝眸,神明的喟叹令他心中警铃大作。
仿佛万灵之力的含义让他的思绪完成了一切的闭环,晏知微心下疑惑顿生。
被黑气逼退的“景斯言”动作一僵,逆光的身影重回高楼之上,众人竟一时间辨不出他的神色。
突兀打在一处的二人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然而随着黑洞增多,密集之处相近的黑洞竟在崩塌中逐渐相连,幸免的人不断落入其中,整个世界也似在被黑暗吞噬。
在越加混乱的世界中,连阙的目光平静如昔,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的指尖在屏障之上寻到薄弱之处,反手便挥起断裂的镰刀向着那一点砍下。
断裂的刀尖反复落于一点,可即便如此面前的屏障依旧稳固,连阙的额间也不由得浮起一层薄汗。
众人在世界的坍塌中躲在各自屏障的角落,他们不自觉将视线一同落在连阙身上。
然而,在断裂的镰刀之下,屏障竟始终没被撼动半分。
绝望与恐惧伴随着头顶城市中的哀嚎声而来。
在十九狱众人陷入困局的时候,现实世界的倒影鬼魂亦肆意游走在每一条街巷。
如此多的异化物让头顶的世界也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十九狱众人这才纷纷意识到,在他们中,还有不少是梦境的“残影”,他们或被十九狱的仇家索命,或被黑洞吞噬……
最终都会变为无意识的异化怪物,闯入对岸的现实世界。
有人事不关己,有人无暇顾及,也有人……胖子目光猩红地看向现实世界,似在极力寻找着什么,可他越看面色越是惨白一片。
在这片绝望中,镰刀划过屏障刺耳的声响还在不知疲倦地继续。
“没用的。”
晏知微看着手臂之上的数字不断增长,叹道:“十九狱中的残魂复仇和眼前的屏障,是你在十九层下达的最后一场‘判’,既是神明之力,便是残缺神器无法干预的。”
“是吗。”
连阙的掌心划过刀刃,随着血液沁入,镰刀的刀尖划过一丝暗芒,连阙未有片刻犹豫地再次将镰刀挥起,重重落向屏障之上的那一点。
这一次,无形的屏障竟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万象之镰似因兴奋而战栗,血液自连阙的掌心流下,顺着刀柄而下时竟一点点沁入。
吸收了血液的镰刀光芒大盛,随着他的高举起一次次挥向同一个点。
一下又一下,在这片哀嚎与硝烟的炼狱中,裂痕不断扩大,仿佛下一次屏障便会应声碎裂。
众人在这样的重复中看到了希望,他们的目光凝在那一点之上,不由屏住了呼吸。
若紫与贺同舟的目光却同时望向连阙。
此刻在旁人眼中,或许没有什么比打破屏障更为重要,可又有几人在意镰刀一次次挥下后连阙逐渐苍白的面色。
“景斯言”的手不觉间攥紧成拳。
若紫松开了颈间的匕首,在雷克讶异的目光下,她望过无尽的炼狱与黑暗的人间,眼底的光芒逐渐变得坚定。
“在人间,有一个很美的名词,叫‘火种’。”
连阙的动作一窒,若有所感般望向若紫。
“火是人类文明的基石,在困境中人们选择将火的种子封存,他们留下火种,为后人留下生的希望。可我一直在想,火种是什么。”
若紫的脚下生出一圈微芒的火光,泾渭分明地将雷克与贺同舟隔绝在外。
她的思绪仿佛回到学校内的午后,那个蝉鸣的夏天,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的“火种”二字。
她身在乐土之中,身旁是同龄孩子们澄澈的目光。
可她知道在遥远的高墙之外,是身穿机甲的巡查兵保卫下仍旧伺机而动的异化怪物。
“百年前是你,让本该死去的我以傀的身份回到人间。如今也是你重新封印了我的记忆,阻止了我的消散,但我还是想起了很多事。”
“这一百年来,我走过几次轮回,见过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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