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重新站起身的第一梦猛然停下了动作。
“是洋桔梗。”
在这一刻,荒山之上的风乍起,吹拂过坟前的洋桔梗。
如同一发回旋的子弹,带着破碎的花瓣洞穿过连阙的心脏。
一如他望向半跪在地上,无畏颈间刀刃只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
第一梦无措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愣着干什么,把他绑起来。”
连阙的话让第一梦回过神,方拿过一旁的绳索打算将那人捆好。
“这东西恐怕困不住他吧。”
连阙低喃着,想起副本提示中的部分卡牌已经解锁,翻找着口袋,取出一张之前存储过的空白牌。
“倒是真派上用场了。”
空白牌幻化下,机械抑制颈环被连阙扣在那人的脖颈之上。
那人始终未动,从始至终只微仰着头看向将颈环扣好的连阙。
见他并未反抗,连阙检查过颈环,示意第一梦将人绑好。
可他刚刚回身去寻吓得缩在一旁的宁菲,身后的警报声骤起,去为那人系绳索的第一梦竟再次被他放倒,足以致命的杀招在顷刻间直袭而下。
连阙急忙将二人拉开,未想到才一个转身的功夫,乖驯下来的人竟再次露出了獠牙。
看着颈环警报器长鸣间欲再次起身攻击的人,连阙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在他挣扎间一脚踏在他的前襟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
“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
桀骜难驯的人下意识抓住身前的脚腕,却紧绷着僵住了动作。
连阙自第一梦的手中接过绳索,重新将他绑好,又将绳索的另一端系在掌心居高临下地看向眼前的人:
“否则我不介意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刀快。”
在连阙的视线之下,他仿佛重新收起了獠牙。
连阙并未掉以轻心,直至将人绑好,他方关闭了颈环上的警报器,将人拉起。
他最后望向深渊之下已经永远停止呼吸的人。
“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话这么多的你才像赝品吧。”
连阙扯过系在二人中的绳索,示意他走在前面,瞥过神色黯然的第一梦:“看好宁菲。”
第一梦微微颔首,似将眼底的情绪小心收好,带上宁菲一同跟上二人的脚步。
此刻的中心楼梯寂静异常,无论从深渊下堆叠的尸体还是身前“景斯言”手臂的数字,似乎都可以猜到刚刚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械斗。
如今中心楼梯已无人,几人也放弃了小路改走更加便捷的楼梯。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不全是。”
“景斯言”随口答道:“但我是活到最后的人。”
“这里有两千人?”
“当然没有,不过是杀人者被杀,一些数字的累计罢了。”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比如刚刚的那个,就为我加了不少的杀戮。”
他的话音未落,回头时便窥见了连阙再次沉下的目光。
“难道你不希望景斯言回来?”他肆无忌惮道:“在这个副本中,我的能力被拆分成无数份,而杀戮地狱本身就是找到这些寄存了力量的残影并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就继承了他们的力量与记忆,只有不断持续这个过程,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可惜在这些残影中,你是最不像他的人。”
“景斯言”似因他的话神色微僵,直到身后的人已越过他走上台阶,那人扯了扯连接在二人中间的绳子,他方回过神般跟上他的脚步。
“为什么有些人有残影,有些人却没有?”
“你是神明,自然无法被复刻,至于其他人……”他说着看向阶梯之下堆积成山的尸体。
见他话说了一半,连阙抬眸:“你也不清楚?”
“不。”他抬起头看向连阙的眼睛:“副本的限制,我不能说。”
“你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不会受到规则的约束。”
“当然不是。”
二人说话间身后的宁菲已累得气喘吁吁,第一梦将她背起,沉默跟在两人身后。
“这么说来,你也记得百年前的十九层?”
“景斯言”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
“如果我说,他就是这样一路杀上来的,你又该如何?”
“如果是这样,那他一定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我相信他。”连阙并未看那人,只继续向上走:“那你呢,我可以相信你吗?”
“景斯言”没有说话。
反倒是第一梦背后的宁菲冷哼了一声:“他说的那什么花,是对的吗?”
“我也不知道答案。”
“那就很奇怪了啊。”宁菲煞有其事道:“一个你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他随便编一个答案你也不会知道啊!谁知道是什么洋桔梗、牡丹还是菊花,没人知道答案那还不是他说了算。”
“你说得不错。”
漫长的旅程终有终点,连阙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如果他是假的,即使他骗我我也不会知道答案。但如果他是真的……他就不会骗我。这一切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没到最后一刻,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是什么。”
宁菲被他说得云里雾里,连阙站在顶楼环视着楼梯尽头的两个房间。
“哪一间?”
“是……这间吗?不对……好像是这间。”宁菲打量着面前的两扇门:“我经常会做这样的梦,回不去的家,追逐的人……和锁不上的门。”
“那就都看看。”
宁菲在连阙的鼓励下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这里与楼下的每一层房间一样,室内并没有任何差别。
宁菲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她退出房间,推开另一扇门。
然而她眼底的光却再次黯淡。
眼前依旧是同样布置的房间,两间房间,所有房间都没有任何区别。
连阙将宁菲的反应看在眼里。
“你对这栋建筑有什么印象吗?”
宁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电梯呢?”
这一次,宁菲摇了摇头:“我的家里是有电梯的,但是在梦里有时候有,有时候电梯只有一节绳索,有时候也没有电梯。”
“那……楼层的尽头是什么呢?”
“是家啊,当然是家。”宁菲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回家,等到妈妈回来……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那为什么每一扇门都没有上锁呢。”
“这……这我怎么知道!有时候梦也不是我想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呀!”
几人站在顶层空荡的房间内,各自在房间内搜寻着可能离开的办法。
“会不会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不是要向上走,而是要向下?”
连阙打量着房间,再次问道:“你刚刚说到,等妈妈回来和等她来接你,那……爸爸呢?”
他的问题似有些难懂,宁菲挠了挠头:“没有……只有我和妈妈。”
连阙观察着她的反应,又将视线落向床头的柜子,他走到柜子前蹲下,在角落同样的位置找到了一张旧照片。
直到这时,他方问道。
“这个,是你吗?”
“不……是吧?或许是我吧。”宁菲接过照片看着上面年龄相仿却看不清面容的照片 ,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我之前的头发是这么长的,只是在这里有时候很危险,我就把头发剪短了,但是这个人……是我的爸爸吗?”
连阙沉默片刻,忽然低喃道:
“你真的是梦境的主人吗?”
宁菲被他的问题问得满面通红:“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醒来!”
“简单,如果你是梦境的主人,只要杀了你……梦境自然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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