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手里拿着葱,抽空看了坨坨一眼,拽掉一片葱叶。
“不是这样的,云善你看我。”兜明拿着葱叶展示给云善和春花看,“你们看,拽着葱叶得把上面的白皮连着一块扒下来。”
这活对春花和云善好像有些难度。两个小的试了好几根葱,都只能拽掉绿色葱叶。
兜明收拾好葱,云善还没过完瘾。他看地里的葱多,还想往地里跑。
“别去。云善,咱们去接小丛吧。”兜明拽着他,把他夹进怀里。“走,出去玩。”
“弟。”春花追在兜明身后,看着云善在半空中胡乱踢动小腿。她以为兜明欺负云善。她有些急。一声“哥”,又一声“弟”地叫唤。
他一手夹着云善,一手抓着一把葱送进厨房。“我们去接小丛和树叶了。”
“嗯。”花旗应下一声。
秀娘接过葱,探头看了一眼外面,春花此时抱着兜明的腿,仰着脑袋,抬着手正在够云善的脚。“春花,你和云善今天扒葱了?”
春花停下动作,看了一眼秀娘,又指着云善,“弟。”
“云善没事。”兜明扶住春花肩膀,小心地转身,“春花,走,带你去隔壁村玩。”
兜明放下云善,坨坨过来牵他。春花赶紧牵住了云善的另一只小手。
“走吧走吧。”坨坨领着两个小孩先出门。
路过秀娘家门口,见到别人玩,云善又走不动路了。
这次坨坨有办法了,“云善,小丛还没回来呢。咱们去接小丛。”
“虫。”小丛哥哥没回来。送小丛哥哥上学堂好些天,云善也是懂点的。
“对,你小虫子哥哥还没回来。”坨坨笑着附和云善不标准的发音。“走,接你小虫子哥哥。”
兜明跟在后面无声地笑。在云善嘴里,小丛变成了小虫。
想到“小虫哥哥”,云善终于舍得挪开步子,被坨坨牵着离开了。
等接了小丛和梁树叶回来,再经过秀娘家时,玩耍的孩子们已经回家吃饭了。
即使没人在玩,云善在路过时仍旧一直盯着空地看。谁也不知道在他在看什么。
花旗在厨房里听到小丛和梁树叶的声音,他走到厨房门口,喊道,“厨房里有瓜,树叶和小丛各拿一瓣。”
梁树叶和小丛各拿了一瓣瓜,碗里还剩下一瓣瓜。
看着碗里只剩下留给西觉的瓜,花旗垂下眼。怎么西觉和秋生去镇上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到了饭点也不见这两人回来。
花旗都有些担心,秀娘却丝毫不担心,还和花旗说,“花娘,你怕啥?反正秋生和西觉在一块,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西觉不是主动惹事的脾气,还又能打。管怎么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秀娘说,“咱们再等会儿。”
又等了一会儿,等得云善都饿了,自己跑来抱花旗的腿。
花旗这才说,“不等了。吃饭吧。”
一直等到家里吃完中午饭,西觉和秋生才架着车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秀娘问盆边洗脸的秋生,“不是到那卸货就回来吗?”
秋生一言难尽,抹掉脸上的水,叹口气。“那家说我手艺不错,要留我们吃饭。”
“这家人不错呀。”秀娘接着问,“钱都结清了?”
“结清了。”
秋生站起身,“我们说不在那吃。可那主家实在客气,硬要拉着我们吃饭。”
秋生看一眼西觉。秀娘微微惊讶地瞪大眼,“你们吃人家饭了?”
“嗯。”秋生点头,有些无奈。“家里还有没有饭?西觉没吃饱。”
这边西觉对花旗他们说,“那家菜不如我们自己做的好吃。肉有些少,菜多,饭也少。”
“我们做的菜肉多。”兜明说,“去别人家吃不如回家吃。”上回去吃席,兜明可是深有体会。外面的饭菜哪能吃得饱呀。还得是自己家做的。
秋生:......桌山的肉基本可都进你嘴里了。
五婶上午刚来说过许老二家的事,赶在做晚饭前,她又来了。
“你们听说了没,许老二将他媳妇儿卖了!”五婶一进院子,就说开了。“好多人都看见了。许老二把他媳妇儿绑着带去镇上。”
“卖了?”花旗眨眨眼,“卖去哪了?”在他的认知里,还不知道有这种事。
“卖给大户人家做下人了!”
“听说签的还是死契,卖了九两银子。今天下午就送来给三喜了。”
“什么是死契?”坨坨好奇地问。
“死契就是卖给人家,赎不回来了。”五婶啧啧两声,“们说这许老二狠不狠。”
“那女的娘家人呢?她家人不管?”秀娘同情地问。
“不管。她娘家人也气她呢。她弟弟家有个姑娘快定下人家了。结果她跟刘三喜跑了。别人一听她家这事,小伙立马重新相了人家。”
“昨天她弟媳妇儿还找到石青村,把她骂了一顿。听说骂得还挺难听。”
“这不是造孽是什么?”五婶一阵唏嘘,“原本好好的日子不过,这能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
“许老二把婆娘卖了,他不是没媳妇儿了吗?”秀娘说,“他咋想的。”
“咋想的?许老二想得可美了。他都在他们村人面前说了,还完钱剩下来六两银子。他和他家大儿子一人一半,都能再找个媳妇儿。”五婶摇头。“许老二说这话就跟差心眼似的。”
“有这钱倒还好。他家大儿子也不用去倒插门了。”秋生在一旁接话。
又过了几天,村子里彻底传开,刘三喜的右腿没救了。以后他只能靠着左腿站起来。
三喜娘整日以泪洗面。天天哭她苦命的三喜,完全不提刘三喜不要家跟人跑了的事。
巧子不想呆在家里,便经常来找秀娘和花旗。
三喜娘不是哭刘三喜命苦被人欺负,就是拉着她的手说以后辛苦她。
辛苦她?巧子面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舒坦。她差点被人抢走了的事怎么说?家里的孩子差点没了娘又怎么说?让她辛苦照顾刘三喜?门都没有。
刘三喜腿废了,才知道要找她了。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再也没别的心思。
呵呵。要是刘三喜腿好的,他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和她好好过日子?不用。以后她和孩子们好好过日子就成。
有饭,刘三喜就吃饭。没饭,也被指望她给做饭。这下腿断了,看他以后还和谁跑?
“你家三喜腿骨头真碎了?”秀娘问她。
“真碎了啊。”巧子云淡风轻地回答。
“那以后怎么办?就躺床上?”秀娘继续问她。
“就躺床上呗。现在起码得在床上躺三个月。左腿也断了,大夫说能接上,得好好养着。”
坨坨在一旁晃着脑袋说,“真惨。”
巧子逗他,“坨坨也知道?坨坨以后长大了娶个媳妇儿可得好好过日子。要是整天想东想西的,说不准哪天就会像三喜这样。”
花旗在一旁,巧子这话说得不中听,她很快意识到了,对着花旗歉意地笑笑,“花娘,我没说坨坨不好。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可别介意。”
花旗笑笑,“我不介意。”小人参精的腿被打断也没关系,很快就能长回来。
坨坨却很认真,“我才不会像刘三喜那样呢。五婶说,这叫造孽。”
“可不是么。”巧子小小地接上一句。说心里话,刘三喜腿断了,她心里是痛快的。这人终于是遭了报应。
平日在家,刘三喜也是不干活的,腿断不断也没啥差别。反正她带着孩子,跟爹娘一块把日子过好就行。刘三喜怎么样,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妖怪们后来没再听巧子提起刘三喜。倒是打这以后,巧子常常带着洪山来西觉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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