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没坏。”江顾拿出了手,消解了上面那层灵力。
卫风挣扎着起身,捂住脖子干呕了起来。
江顾又用灵力清洗了一遍手,神色不虞道:“为什么不说话?”
“你管我!”眼看再不说话还不知道又受什么折磨,卫风到底定力差,对他怒目而视,“不想说不行吗!”
明明上次和‘周怀明’分开时,这厮还给了瓶丹药,江顾以为那是在臣服示好,都没扔掉。
结果还是这么凶。
他眸光微冷,“上次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什么事?”卫风凶巴巴道。
江顾扯了扯嘴角,“放弃神器认主。”
之前在溪源秘境中要渡劫太仓促才将人放走,他可没兴趣跟个小废物合用神器,好东西自然得攥在自己手中。
卫风心中涌上了股无名的怒意,或许还有他不敢承认的委屈,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不必再提’……
他难道不比一个破神器重要吗!?
显然江顾并不这么认为。
他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柄匕首,神器认主大多是认主身躯和元神,墨玉镯认主的是卫风的躯体和他的元神,那只要让神器以为卫风躯壳死亡便会自动脱落,最好的办法就是剥离经络剔掉骨头便是,至于卫风死不了养几日便好。
江顾理所当然这样想着,扣住他左腕便将匕首抵了上去,立马见了血。
“你干什么?”卫风又惊又怒。
“削肉炼血,抽筋断骨。”江顾心念一动,就用灵力将人绑了个结实,面无表情道:“你既不愿放弃认主,我来帮你。”
卫风愕然地盯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割断我的手臂?”
“也许比断手更疼一些。”江顾捏了捏他的白嫩的手腕,好歹记起这是自己的徒弟,便大发慈悲道:“若是害怕,我可以先将你打晕。”
卫风拼命地挣扎起来,愤怒和恐惧让他脖颈上的鬼纹再次浮现,白瞳也若隐若现,江顾有些不耐烦地将人按住,“别白费力气,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丹田经脉一封什么都变不出来。”
封人丹田经脉原本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但早在卫风毫无戒备的情况下,他便借着教导修炼的由头进了他的识海往他元神上烙了自己的印记,江顾现在进卫风的识海丹田就跟进自己的识海没什么两样。
他再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卫风被他轻而易举压制住,半点灵力都感受不到,他害怕惊惧,也怨恨愤怒,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震惊和委屈,就算之前周怀明对他做过的事情比这要过分的多,但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难过。
他心口忽然疼得厉害,就像被人生剖出心脏随手扔到了地上踩烂,还要嫌弃他的心脏难看。
他很想表现得硬气一些,冷酷一些,就像师父教给自己的那样。
可是一想起江顾,那些难过就陡然放大了数百倍,不由分说将他整个人都湮没。
江顾见他闷不吭声,懒得跟他废话,手起刀落。
然而那柄匕首却在快要碰到他手腕时生生停下。
他力道极大,即便停手刀气也划破了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慢慢洇了出来,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了江顾手背上。
江顾手中的匕首倏然滑落,重重砸在了地上。
他拧起眉,伸手捂住了发疼的心口,但那并不是他熟悉的伤痛,而是另一种极为怪异的疼痛,陌生汹涌的情绪席卷过四肢百骸,竟让他觉出了一丝心悸。
他第一次在动手时松了刀,戛然而止。
江顾目光阴沉地看向卫风,杀意瞬间弥漫,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怒意,“你做了什么?”
卫风也懵在了原地,对他敬畏简直是刻在了骨子里,江顾一生气他就下意识地腿软,连那汹涌的难过都刹住了闸,吓得跟只小鹌鹑一样缩在原地,磕巴道:“什、什么什么?”
害怕、恐惧、难过、委屈……这些乱七八糟的过于充沛的情绪加在一起对江顾来说是全然陌生的负担,他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觉得无比烦躁。
他好像被卫风传染了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这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跟它们的主人一样麻烦。
然而这既不是灵力攻击也不是实体武器,江顾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情绪失控的滋味。
江顾扯开了捆缚着卫风的灵力,眼神冰冷到能杀人,“滚。”
卫风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脾气,被他骂得哆嗦了一下,迟疑地往前跑了两步,又不确定地转过头来看他,‘周怀明’最终还是没对自己下手,是不是对他心软——
然后就对上了江顾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块的阴沉眼神。
卫风咽了咽唾沫,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后山。
一直等到卫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江顾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才如同潮水一样缓缓退去。
他垂眼看向手背上被卫风的眼泪砸出来的痕迹。
……是烫的。
——
卫风回到了连云峰,回来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他喜欢的家具和宝贝之前都被他兴高采烈地搬到了清平峰,那时候他开心得像个傻子,以为自己可以和江顾在清平峰快乐地住一辈子……
卫风想起来鼻子就发酸,他整个人都缩到了床角,抱着膝盖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了个脑袋。
“这是怎么了?”玄之衍趴在窗户缝边往里看。
“不知道啊。”夏岭急得团团转,“刚才回来就直接进了门,问什么也不说,就只红着眼睛,肯定被人欺负得不轻。”
不过卫风从小就心大,受了什么委屈和欺负转头就忘了,顶多叽叽喳喳同玄之衍和夏岭抱怨两句,再厉害一点就破口大骂,想方设法报复回去,整个阳华宗就没他怵头的人物,这小子巴不得天天有人来找茬他好有事情干……
像这样把自己关起来闷不吭声还是头一次见。
卫风锁了门,他俩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他之前说去找江长老来着,是不是和他师父闹了矛盾?”玄之衍小声嘀咕,“谁敢给他这么大气受,都给人气蔫吧了。”
“应该不会吧,公子那么喜欢江长老,他俩从来没闹过矛盾……”夏岭说着说着忽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不过江长老严苛,许是罚他了吧,这可如何是好,明日便是公子生辰,这是他拜师后的第一个生辰,盼了有小半年了。”
“唉。”玄之衍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伸手敲门,“祖宗,你到底怎么了?开个门啊,有事你说出来。”
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动静。
“公子,若是谁给你气受了,咱们找回来!”夏岭趴在门口喊:“你别给自己闷出毛病来了,厨房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要不要吃一口?”
依旧安静。
玄之衍和夏岭哄了半天都没能将人哄出来,这边玄之衍又收到了沈庾信的传音符,便将夏岭拽到了旁边,“师父找我,我得先回去了,你多盯着他些。”
夏岭点点头,玄之衍便急匆匆地御剑离开,夏岭转悠了许久又端着点心去了厨房。
房间外终于没了动静。
卫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外面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将他吵醒。
“少管我!”卫风被吵醒,脾气正大,恶狠狠地冲门外喊。
江顾敲门的手一顿,不急不缓地开口:“是我。”
属于江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卫风一愣,迟疑道:“……师父?”
他那点禁制对江顾来说还不如没有,他直接推门而入,就看见了幽暗灯光下,缩在床角裹着被子哭得双眼红肿的少年。
卫风死死咬住牙,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语气却有些呛人,“你、你来干什么?”
夜色深浓,青年站在月色里白衣胜雪清姿卓绝,闻言冷冷淡淡朝着他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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