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顾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卫风听见动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是你吗师父?”
他为什么没有闻到任何气味?
他一边戒备又一边忍不住地想要亲近,下垂的眼尾都红了一片,看上去凄惨又可怜。
江顾从袖中取了条黑纱,而后将人薅了过来,干脆利落地系到了他眼睛前面,沉声道:“你的眼睛中了兽毒,再不运功逼出来就真瞎了。”
他应该没怎么照顾过人,黑纱系得很紧,卫风不得已扯了好几下才扯松一些,勉强睁开了眼睛,透过层纱雾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江顾的神情冷淡又疏离,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卫风却嘴一瘪哇得一声嚎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师父!”
江顾给他系黑纱离得太近,冷不丁就被他扑了满怀,他先是一僵,而后嫌弃地皱眉,“起来。”
“师父我差点被人夺舍!尾巴和翅膀都断掉了!鳞片和羽毛差点掉光!我还跟路真仪抢神器,结果就是个娘兮兮的破镯子呜呜呜师父你吓死我了!”卫风抱住他边哭边嚎,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什么破秘境我再也不来了!!!”
江顾被他哭了一脖子小夜明珠,他抬手抓住卫风的脖子强行将人拎开,冷声道:“不许哭。”
卫风的眼睛被黑纱遮住,只能看见泛红的鼻尖和苍白的嘴唇,他直勾勾地盯着江顾,又委屈又生气,却不敢对着江顾发脾气,只可怜兮兮地问:“师父,你怎么才来?”
“路上碰到了些麻烦。”江顾敷衍地一笔带过。
卫风却对此深信不疑,能被江顾称作麻烦的事情一定很棘手,他垂下头吸了吸鼻子,“没关系,还好我没事,师父你别自责。”
完全没有自责的江顾:“……”
这黑纱是能视物的法宝,但所耗灵力巨大,没多久卫风便又感觉眼前模糊,手脚也变得无力起来,慢慢就跟不上了江顾的步伐,他虚弱地喊道:“师父,我感觉快不行了。”
“先解下来。”江顾道。
之前系得太紧,卫风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鼻尖急出了层薄汗,江顾见状只能亲自帮他,“低头。”
卫风乖乖的低下头,鼻尖从他宽大的袍袖擦过,却闻到了股熟悉的暗香,整个人倏然一僵。
“怎么了?”江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脖、脖子疼。”卫风虽然磕巴但反应极快,“师父你快点解。”
江顾几下便帮他解开,将那黑纱放在了卫风手中,“拿着吧。”
这意思便是给他了。
“谢师父!”卫风笑得灿烂,只是那双泛白的眼睛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有些妖异。
江顾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去找地方解毒。”
“好。”卫风一口应下,伸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袖子,嘴甜道:“师父,我看不见,你牵着我吧。”
江顾不置可否,任凭他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带着人往前赶路。
卫风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掌心紧紧攥住了那条黑纱,虽然方才那股暗香一闪而过,但他绝对没有闻错,只是再闻那味道又消失不见了。
师父路上说遇到的麻烦莫非是指的周怀明?难道师父已经将人给杀了?这老变态一反常态放他离开肯定不止忌惮江顾这么简单,他身上的伤看起来很重,连神器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再同他纠缠,说不定已经命不久矣,师父将人杀了也不意外……只是师父明知道他和周怀明有仇,杀了人为什么不同他说?
还是说师父有可能认识周怀明?江周两家本就是世交,那他们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们两个人是一伙的?那他们在图谋什么?师父收他为徒一事本就疑点重重,周怀明是因为他神鸢鲛的身份,师父又是为了什么?他给师父离火丹之后师父从未再提过,是为了保护他安全还是已经据为己有了?
不不不,师父一定是为了他好,师父是绝对不会跟周怀明这种狡诈阴险的人扯上关系的!
卫风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甩出脑海,但方才闻到的那股熟悉的暗香让他坐立难安。
说不定是他闻错了。
卫风这样安慰自己,握着黑纱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肯定是他闻错了。
“师父,那个周怀明在神器上画了好几道符,我们解开吧。”卫风抓着他的袖子紧紧跟在他身后。
江顾脚步一顿,转头问道:“什么符?”
卫风心下稍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师父你看看。”
他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墨色的玉镯,一脸真诚道:“师父还是取下来吧,这神器本就是师父的,我带着也不安心。”
“神器既已认主,便无须再动。”江顾神色淡淡道:“戴着吧。”
“可是师父——”卫风还想再劝,却被江顾打断。
“先治眼睛。”江顾拽下了他的袖子,盖住了那玉镯,“此事不必再提。”
卫风鼻子一酸,他根本不在意什么离火丹和破镯子,他只在意师父是不是真心待自己。
显然师父更在意他而不是那破镯子。
江顾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便开始帮卫风疗伤,他体内汹涌的灵力眼看便要压不住了,必须要抓紧时间。
卫风一脸懵地被按着坐在了地上,江顾强劲的灵力直接蹿入了他的丹田游走进他的经脉,眼睛传来了阵剧痛,他下意识抓住了江顾的袖子,“师父,我的眼睛好疼。”
江顾灵力微顿,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睁眼。”
卫风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江顾将灵力一分再分,小心地覆在了那双灰白的眼睛上,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的毒素,好像卫风的眼睛天生就是如此。
卫风仰着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江顾现在离得他极近,他目不能视,触觉和听觉却变得格外敏锐,江顾的呼吸声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脸上,让他无端地紧张了起来。
离得有些……太近了。
而那股熟悉的暗香又再次出现,如鬼魅般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卫风隐隐发烫的脸倏然惨白,却又被那股气息勾得魂不守舍,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有些慌乱地开口:“师父,好、好了吗?”
“你的眼睛没有中毒。”江顾松开了手,语气冷凝,“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卫风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
轰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卫风的耳朵动了动,原本游走在他体内的灵力忽然汹涌地汇入了他的丹田,江顾给他塞满了灵力,又取了些丹药和法宝塞进了他怀中,在附近设置了数百道匿息结界,叮嘱道:“雷声停止之前绝对不要踏出结界半步。”
说完转身便要走。
卫风心中一慌,也顾不得那股诡异的暗香,慌乱中一把抓住了江顾的手,怀里的丹药和法宝掉了一地,他跪在地上拽住江顾不让他走,“师父,这雷声是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
“渡劫。”江顾看着他那张苍白稚嫩的脸,声音依旧冷淡疏离,“若雷声停了我还没回来,你便自己想办法出秘境,藏好神器和神鸢鲛的身份,不必再回阳华宗。”
修士渡劫修为越高便越危险,他强行将劫数压了这么长时间,又险些夺了卫风的舍,听这雷劫的声音怕是只多不少,生死难以预料,卫风元神上的朱雀印记并非灵宠认主,倘若他只是突破渡劫死了卫风还会有生机,便能重获自由,江顾无意为难他。
只是这小畜生养得太过亲人,这会儿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放,仓惶又急切道:“师父,你带着我!我跟你一起!我可以给你护法!”
江顾毫不留情甩开了他的手,一巴掌将人拍晕了过去。
啰嗦。
他刚出结界,第一道雷劫便轰然落下,江顾此时灵力最是充裕,他祭出之前对付狐面羊角兽时已经出现了裂纹的本命剑,代替自己接下了这道雷劫,而后朝着附近灵力最充沛的地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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