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卫风扣住他的双腕反剪到身后,长剑横在了他的颈前,盯着周围突然出现的六名大乘期修士,语气阴冷道:“再动我就杀了他。”
“狂妄小儿!区区筑基修为还敢言杀!”一个离得近的修士嗤笑道:“快放了我家公子。”
“筑基修为?”卫风歪了歪头,咧嘴一笑,“师父,他们说我们加起来只有筑基。”
那阴森的白瞳有一半瞬间显露出黑瞳,卫风开口,却是江顾冷淡的语气,“那便让他们试试。”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林飞白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元神被缚是什么滋味,更痛恨这鬼修的狡诈和自己的大意,“胆敢在我林家的地盘上撒野!”
卫风毫不留情地将锁龙链和鬼纹收紧,而江顾的元神在他体内供他驱使,鬼面白瞳的威力加上江顾那远超正常水准的炼虚期修为,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强大的力量。
而江顾那岿然不动的无情道道心,竟让他感到窥见了一丝天机。
“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卫风反手握剑抵在了他的侧颈,目光沉冷,“让你的手下滚,不然今日你们都要葬身海底。”
那几名大乘期的修士犹豫着往后退去。
林飞白脑子却转得极快,他怒喝道“不要上他的当!他若真有这么大本事,何必挟持我!”
“林公子果然聪明。”卫风手中的剑猛地一挥,磅礴浩然的剑气横贯而出,千百丈之外的云海轰然而动爆炸翻腾,整艘飞舟更是直接化作了齑粉,那几名大乘期修士仿佛被真仙境的威压狠狠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瞬间变了脸色。
连林飞白都有片刻的怔愣。
“林公子,你不妨赌一把。”卫风风轻云淡道:“看我能不能说到做到。”
林飞白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过了半晌才咬牙道:“都退下!”
那六名大乘期修士对视一眼,各自御剑化作了流光四散而开。
极远处,正在法阵中支撑幻象的曲丰羽跟邬和致猛地松了口气,而近处,卫风也早已冷汗津津,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江顾如此强悍的元神,筋肉骨骼已有断裂之势,却还是强撑着没有露出任何端倪,让江顾借用自己的身体,布阵封住了林飞白的丹田经脉。
“走。”江顾在他识海中低声下令。
卫风一掌砍晕了失去修为的林飞白,将人扔进了灵宠袋,而后踩上了飞剑,直接冲入了海底。
在他入水后几息,江顾从他体内撤出了自己的元神,卫风的身体也已经到达了极限,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血脉,巨大的银蓝色鱼尾和鸢翅显化而出,白皙的皮肤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鬼纹,白瞳浸在海水中透出股妖冶的邪意,元神似散非散,周围的海水被染红了一片。
江顾回到自己的身体,而后用灵力裹住了他的元神,伸出胳膊将人接住。
卫风感受到了江顾熟悉的气息,一张嘴便咕噜吐出了两个气泡,他在水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黑长的指甲扣住江顾的手腕。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海面。
江顾抬头,竟然看到了雷劫之前的黑云和闪电。
卫风使劲攥了一下江顾的手腕,而后坚定地将人推开,摆动鲛尾从江顾怀中游了出去,不等江顾反应过来,整条鲛化作了道流光蹿入了黑不见指的海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顾怀中骤然一空,他望向卫风消失的方向,微微蹙眉。
这好像是卫风第一次将他推开。
而不是第一时间向他求助。
第76章 年少春衫(二十二)
七八道大乘期修士的神识正在远远窥探, 而卫风的气息即便有元神印记也无法追踪到了,也许是因为之前曲丰羽的提醒,卫风自己暗中动了手脚。
这让江顾感到了几分不快。
他看了眼腰间的灵宠袋,低声道:“赤雪。”
无数气泡从江顾面前的海水升腾而起, 紧接着赤雪便现出了身形, 它比之前的身形要小一圈,蹲坐在江顾面前, 冲他摇了一下尾巴。
赤雪已死, 不过是江顾用它的尸体镇压周怀明, 布下的法阵有聚灵之效, 如今江顾放走了周怀明,聚灵阵失效,赤雪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散。
“你若想活,我可以助你走鬼修一道。”江顾说。
赤雪摇了摇头, 凑上去用耳朵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抬头看向上方的海面,璀璨的阳光折射下来, 碎成了粼粼金光。
江顾会意, 御剑破出海面, 一头毛发雪白的灵兽紧随其后,在灵气稀薄飞剑欲落时身形猛然暴涨数倍,踏云踩雾带着主人冲入了云霄。
不等那窥探的神识追上,一人一兽早就不见了踪迹。
江顾到达约定的地点时, 曲丰羽跟邬和致早就到了, 只是两个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曲丰羽看起来像是哭了一场,眼睛泛红, 邬和致也格外沉默,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起来,还未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曲丰羽下意识想去扶他,半途却又生生收回了手,眼眶里蓄满了泪,又碍于江顾在场,强行压下了情绪,清了清嗓子道:“江公子,卫风呢?”
“他去渡劫了。”江顾叙述平淡。
他知晓世间情爱,却很难理解,虽然被卫风带着被迫体验了那些过分充沛的情绪,但于他而言都是负累,于修为并无丝毫用处。
只是曲丰羽红着眼睛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卫风。
看来他们这支血脉都很爱哭。
“去渡劫了!?”曲丰羽震惊地望着他,“你就放任他自己一个人去渡劫?他在哪里?我去给他护法。”
“不知道。”江顾微微蹙眉,方才已经淡忘的不快再次涌了上来。
曲丰羽冷不丁被噎了一下,但还是焦急占据了上风,“你不是在他元神上烙了印记吗?怎么会找不到?”
江顾闻言心情越发恶劣,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曲丰羽被这一眼看得后脊发冷,猛地记起来他是何等冷硬心肠,果断不再追问,走到一旁开始惊用曲家秘术追踪卫风的位置。
邬和致见状道:“江长老,如今我们虽侥幸逃脱,但林飞白还在我们手中,林家的人恐怕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江顾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林飞白还被关在灵宠袋中。
袋口解开,衣着华贵的青年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发髻丝毫未乱,神情也平静非常,看到江顾真容时愣了一下,才苦笑道:“江公子,久闻大名。”
他拱手行礼,江顾也敷衍地点头回了礼。
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境地,结果生生演出了三分和气,邬和致对这些大家族公子哥的认知再次刷新。
“你如何知道他就是江顾?”邬和致听林飞白这语气,想来之前和江顾并不认识。
“知道我旧友之人少之又少,知道此事还敢用这件事情做圈套的人,想来也只有江七公子了。”林飞白看向江顾的目光带了几分冷意。
邬和致想起在飞舟上江顾扔过来的鬼修根骨,顿时有些不寒而栗,都说林飞白聪慧,那江顾到底从何时就开始着手布局了?
江顾对林飞白的敌意视而不见,此人虽然修为已封,但身为大家族继承人,身上用来保命的法宝和手段不知多少,既然没能像对付路真仪和周宁姜那样一击毙命,如今再杀多此一举,留在身边就是潜在的隐患。
“林公子,我等无意伤你性命,请你随行乃是不得已为之。”江顾对缠在他元神上的锁龙链视若无睹,面不改色道:“还委屈林公子暂避,待我们安全,自然放你离开。”
他说得客气,却毫不手软,拎起人来又扔回了灵宠袋。
“……”邬和致沉默了一瞬,“那你放他出来作甚?”
“透透气。”江顾道:“长时间待在黑暗又逼仄的地方,人会受不了。”
这还是他从卫风身上知道的,他自小在坟塚里长大,灵宠袋对他而言相对舒适许多,并不知道这对常人而言难以忍受,甚至有可能会把人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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