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江顾觉得没错。
他为了扮演个好师父,几乎对卫风倾尽了所有的耐心,脾气收敛了不知多少,简直温柔体贴到过分。
江林若假装他,自是演不出万分之一。
卫风欲言又止,无奈地笑了笑,片刻后又有些担忧道:“师父,这离火丹能不能炼化或者藏匿起来?倘若那老变态找来,怕是又要麻烦。”
“此事无需担心。”江顾作为‘老变态’本人,沉声道:“我会解决他。”
卫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江顾给他输送了些灵力缓解疼痛,又给他处理好了外伤,天色擦黑时,他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了。
“师父,江林和您不是朋友吗?他为什么要背叛您?”卫风伤好了许多,嘴便闲不住,一边啃着辟谷丹一边问。
“不是朋友。”江顾冷声道:“江家势力复杂,谁强谁说了算,他只要杀了我便能取代我,无可厚非。”
卫风不理解,闷声道:“他不是个好人。”
江顾转头看了他一眼。
卫风摸了摸鼻子,“难道不是吗?”
“世上只有能杀你的人和你可以杀的人。”江顾道:“世上没有好人。”
“可师父就是好人。”卫风拿着小木枝戳了戳石头,低头道:“师父您救我了许多次……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过。”
江顾道:“你又怎么确定我没骗你?”
卫风愣住,抬起头来看向他,微微皱眉,“不会的。”
“如果会呢?”江顾缓缓扯起了嘴角,凑近他轻笑了一声:“其实我就是为了骗你的离火丹,说不定江林掏丹时我就在旁边看着——”
卫风兀得红了眼眶。
“……不准哭。”江顾冷声道。
卫风委屈地瞪着他,眼眶里蓄满了泪,“如果师父真的想要离火丹,根本不用江林,我直接生剖了给你!”
江顾愣了一下,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个举世罕见的蠢货。
“你要是想要离火丹,那为什么又要救我?我的护心鳞被人拔了,如今离火丹也被剖了,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我本来就是个谁都不要的废物,如果不是师父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卫风吸了吸鼻子。
他这短短数日生死线上走了几遭,江顾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他本就在怀疑和信任之间摇摆不定耗心劳神备受煎熬,时刻紧绷的那根弦因为江顾这句话彻底崩溃。
他执拗地盯着江顾,咬牙道:“师父你又何必吓唬我?你要教我有戒备心,也不用拿自己假设,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江顾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你——”
他正欲开口敷衍几句,卫风忽然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江顾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起来。”他木着脸道。
卫风不肯,委屈得恨不能嚎出声来,“我不起来!我躺在地上后背疼死了!”
简直像个无赖。
江顾准备用灵力撕开他,谁知下一秒冰凉圆润的小夜明珠簌簌落了他满怀,卫风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嚎,震得他耳朵生疼。
江顾伸手干脆利落地捏晕了他。
卫风瞬间没了声音,软软地趴在了他身上。
江顾心有余悸地将人扔远了一些,不自在地皱起了眉。
总觉得这夜明珠有些……烫人。
第32章 阳华云海(十九)
傍晚的天际泛着淡淡的紫, 清风徐徐吹过,被血黏湿的狐狸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被卸得七零八落的尸块飞速地愈合在了一起,脑袋诡异地耷拉下来,又被人伸手扶正。
一只雪白的狐狸从尸体腹腔中钻了出来, 扭曲变幻成了个妖冶的青年。
他抬手覆在那尸块拼凑起的人形上, 对方的关节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最后变成了个模样英俊的男子。
“主人。”男子语气极平, 没有任何起伏, 如同被人操控的傀儡。
“做得好。”江林眼睛中闪过丝红光, “江顾最喜欢赶尽杀绝, 幸好我早有预料,若不是你我难逃此劫。”
男子神情呆滞地望着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江林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可惜傀儡没有灵魂,只是僵硬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脑袋还烂了半边。
“没关系, 我会把你修好的。”江林脸上闪过了丝阴沉的笑意,“江七, 咱们走着瞧。”
——
几日后。
阳华宗。
“公子, 公子?公子你醒了?”夏岭跪在床边激动地快要掉下泪来。
卫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夏岭?”
“我的公子诶,你可算是醒了。”夏岭赶忙将他扶起来,“玄小公子过来看你刚走,你说说, 怎么出去一趟给折腾成了这样?”
卫风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他伸手捂住,转头看了一圈, “我师父呢?”
夏岭见状神色惴惴,欲言又止,卫风皱眉道:“赶紧说!”
“江长老杀了一名刑律堂的长老,又私自带你下山,这会儿被禁足在清平峰,等候发落。”夏岭道。
“发落!?我师父轮得到他们发落!”卫风气得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公子您小心些,刚上好药。”夏岭忙去扶他。
卫风不耐烦地推开他,怒道:“他杀刑律堂的长老是因为他们要搜我的魂!不带我走我连命都要没了,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禁足?禁他奶奶的足!”
卫风怒火中烧,不顾夏岭的阻拦,径直御剑去了清平峰。
清平峰一如既往的寂静,卫风还没进洞府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师父——师父!”
然而他刚准备踏进洞府,就被一道法阵弹开,他不信邪地又撞了上去,结果被弹得更远了些。
“师父——”卫风顿时急了,恶狠狠地捶着法阵的灵力罩,“师父——”
洞府内,江顾刚修补完自己有些破损的元神,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卫风的嘶吼声。
“……”他闭上了眼睛,假装没听见。
“师父你在里面吗——他们凭什么禁你的足!那戒律堂的长老死十万次都不为过!师父——师父——师父——”卫风喊得嗓子都哑了,还在锲而不舍地捶那防护罩,“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师父——你出来看看我师父——”
原本坚固的防护罩骤然一空,卫风直接被诓了进去,险些扑到地上,眼疾手快用胳膊撑了一下。
一片雪白的衣摆从他眼前划过。
“何事?”江顾冷淡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卫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焦急地看向江顾,“师父,你有没有事?”
“无事。”江顾只觉得他聒噪至极。
然而卫风却不信,神情紧张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师父,江林说十几个化神期围攻你一个人,你又为了救我同江林拼死一战,怎么可能没事?”
当时江顾就已经受了重伤,竟还强撑着带他回了阳华宗。
“邬和致跟解拂雪那些老东西肯定是欺你重伤!”卫风自以为找到了事情的真相,愤怒又愧疚地望着江顾,“对不起师父,都是我连累了你。”
“说完了?”江顾道。
“啊……啊。”卫风摸了摸鼻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师父,你生气了?”
“没有。”江顾道:“你重伤未愈,平日里除了去透春峰上课,只简单看些功法即可,你要看的书我都着人送去了连云峰。”
卫风愣住,他还沉浸在他和江顾生死相依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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