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顾朝年思考的时候,庭审开始了。
书记员首先宣读法庭纪律:“请肃静!现在宣布法庭纪律,一未经法庭允许,不准记录、录音、录像、摄影,二除因本院工作需要允许进入审判区的人员外,其他人员一律不准进入审判区……”
宣读完毕后,审判人员依次入席。
审判长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视线尤为锋利,按着流程核对当事人情况。
华国的法律偏大陆法系,以审判长为主导,不会出现英美剧里的唇枪舌剑,大部分时间是审判长引导。
审判长让小支陈述案情,原告席上的小支手在发抖,鼓起勇气开口。
“23号晚上22点左右,我在学校撞上被告,他要求我陪他玩两天,拒绝后把我拉到器材室,想强行和我发生性关系,我踢断他阴茎才逃开。”
接下来是被告发表答辩意见。
裴朗比上次见到萎了不少,神色一如既往傲慢:“23号晚上我确实进入了器材室,但不是想强行和原告发生性关系,而是想劝他坦白身份,不然就去揭发他。”
“他试图用身体勾引我,被我拒绝后恼羞成怒,重重踢了我一脚,还说要报复我。”
小支听到裴朗颠倒黑白的言论,胸膛剧烈颤了颤。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被告发表答辩意见后,进入到举证质证环节。
裴朗的律师姓齐,不仅仅是刑法界大牛,在委托人中的口碑也相当好,善于在言语上压倒对方。
齐律师质疑的问题都相当刁钻,比如有能力踢断被告阴茎为什么会被强拉进器材室,为什么在被告揭露身份后报案。
齐律师的问题一环扣一环,即便大部分网友支持受害人,听下来也迟疑了。
裴朗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而小支牢牢攥着手。
正在这时陆宵作为代理人回应,面对审判长,开口就是一句青天大老爷。
旁听席□□沉默了,连面容严肃的审判长也差点绷不住表情,咳了两声纠正:“叫审判长就行了。”
社员们羞愧得不想承认这是自家社长,陆业成抿直了唇。
庭下的裴明哲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的顾尘夜道:“一群小孩儿闹着玩。”
顾尘夜眯着眼没说话。
而顾朝年注意到,正是因为这段小插曲,紧绷的小支骤然放松下来。
陆宵从善如流改口:“审判长英明,原告之所以会被强拉进器材室,是因为他担心被告会把事情说出去,如果被告进入器材室才劝他坦白身份,又怎么会提前担心?”
“至于为什么身份曝光后才报案,强奸未遂报案还要挑时候吗?每个受害人都是鼓起相当大的勇气报案,我们不应该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及时报案。”
齐律师闻言皱了皱眉,对方的回应完全属于诡辩,听着慷慨有力挑动情绪,实际上回避所有不利点。
他把矛头指向原告证人。
齐律师第一个问的是顾朝年:“证人顾朝年,你的证词上说23号晚上十点半左右,在北区食堂附近看到原告一瘸一拐的背影,你怎么确定是原告?”
顾朝年起身发言:“我白天见过原告,知道他穿的是蓝色短袖黑色工装裤,上衣背面有只兔子,发型也好认,浅色天然卷。”
“有没有更详细的体貌特征?比如手臂后的疤。”
齐律师给少年挖了个陷阱,以当时的光照条件,根本看不清更详细的体貌特征。
果不其然少年嗯了声:“原告手腕上有道红色伤疤。”
他正要质疑证词真假,下一秒少年开口:“如果这么黑我都能看清红色伤疤,那我为什么不去演鹰眼?”
???
第114章
齐律师经手的案子多, 闻言只是微微变了脸色。
他看出少年比预想中谨慎,没有再质问顾朝年,而是质问顾朝年身边的高大男生。
“你证词上说你结束篮球队的训练后, 离开运动馆经过花坛, 看到被告从器材室出来,叫得像杀猪一样, 你有走过去看看的想法吗?”
“没有。”冯远答得毫不犹豫。
齐律师继续追问:“为什么没有?”
冯远顿时紧张兮兮:“我没有特殊癖好。”
全场沉默了, 只是问你为什么不过去,到底想到什么了啊!
齐律师忽然感觉案子有些棘手,尤其是他问其他人时, 凭借经验质疑吞吞吐吐的地方, 谁知问出来的是——
我当时在看《每天被触手灌大肚子》。
我包里装的是一本《拥有下流性癖的清纯受》。
我在路上捡到《魔王就该被勇士干哭》。
“……”
别说齐律师感觉案子棘手, 漫画社众人也感觉案子很棘手。
这位律师太刁钻了,专挑他们不想说的地方问, 可以说为这个案子赌上了漫画社的声誉。
如果案子输了,大家对漫画社的印象就是一个肮脏下流的黄色社团,如果案子赢了, 大家就会认为漫画社是一个正义的黄色社团。
这就是定语的重要性。
然而忐忑的他们不知道,网友纷纷发出想加的声音!
【熔岩蛋糕】居然有这种神仙社团,海市不愧为国际大都市
【布朗尼芝士】不是说海城大管得很严吗,这种社团怎么活下来的
【芒果多多】只能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吧, 我愿意加入反抗大军!
【芒果过敏谢谢】我完全相信他们的发言, 这么坦诚说出书名的人怎么可能说谎呢, 所以社长我能进去吗
【没有西瓜可怎么活啊】楼上的算盘快打到我脸上了!
这件案子的热度本来就高,法院直播间差点被挤卡顿了, 加上书名又引发一个小高潮, 把热度推到最高点。
说是豪赌也没错, 全网等着判决结果,谁输谁被千夫所指。
齐律师从业以来从无败绩,明白这件案子的关注度,成则扬名立万,输则赔上声誉,自是不想输。
裴家也不允许他输。
他接这个案子时签了对赌协议,胜诉获得的报酬是个极为夸张的数字,可能会打破华国最高记录,败诉需要支付的费用也高得令人咋舌。
他倒不意外裴朗干出强奸这种事,法律只是用来约束穷人,钱能解决这世界上大部分问题。
他刚入行时干过法律援助,给经济困难的人提供法律帮助,一个富二代飙车把受害人撞残了。
这种交通肇事案很好打,证据清晰明了,几乎是百分百判刑,他连起诉状都写好了。
然而受害人最终选择私了。
他看着轮椅上的受害人,还有两个怯生生的儿女,没法把劝说的话说出口。
齐律师看向原告席上的陈支。
说起来他十分意外陈支没有和裴家和解,裴家给的钱不是小数目,足够陈支优渥度过一生。
挺聪明。
裴朗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儿,说不定哪天这钱就变成买命钱。
齐律师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即便他被原告证人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依然抓住证物的纰漏。
他嗓音沉稳:“原告身上的伤口是29号鉴定的,鉴定时间延迟在案发后的第四天,不具有鉴定条件,且证人冯远只看到被告走入器材室,并未目睹打斗行为,不能证明是被告所为。”
虽然他很同情陈支的经历,一个小山村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过上安稳生活,姑且算是安稳生活,又被突然出现的裴朗打破。
看起来损失最大的是裴家,实际上陈支付出的不比裴家少,大部分网友对陈支是同情,如果证据不足败诉,这份同情会迅速转为失望。
一个博取公众同情的骗子。
这就是以后大家对陈支的印象,无论未来陈支发生什么,公众只会认为是另一场炒作。
证明裴朗犯罪的证据的确有,但不在被告手中,而是在他们手中。
海城大一名学生用无人机拍到了器材室的画面,可惜找过去时视频已经被人拿走了,裴家动用所有关系网才找到那个人。
他得知是顾明鹤后心一沉,其他人可以用名利交换,偏偏对方是顾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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