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当年师哥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徐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乐。
好棒。
他也是这样的。
他也跟我一样。受伤,被救。脱下警服,换上执行者的战斗服。
如此相似的命运。
他们一定能有很多共同话题。
……
徐妄一直是天才。
从学校,到警局,在到如今的特殊污染管理局。
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
——哪怕是“天赋”。
哪怕是那种被称为“天赋”的东西,他的平均适配度也有92%。
据说哪怕在全球范围内,平均适配度达到90%的人也屈指可数。
而宜江市管理局,90%以上的执行者,仅仅只有两人。
另一个叫做江耀。
无所谓。那不是徐妄在乎的。
近乎本能地,徐妄尝试接近那个人。
然而师哥却并不愿意轻易接受他,无论是作为救命恩人,还是作为一起出战的队长。
师哥给出的理由是,他的战阶太低,没有资格参与A级任务。
……A级啊。
对于师哥的冷淡,徐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所体现出来的那样失望。
相反地,他在心里愉快地想着:
啊。果然。
是清冷自持,难以接近的人呢。
徐妄坐在执行部公共休息区的长板凳上,拿出行动手册,认真仔细地看。
他现在是F级。想要升阶,他需要在训练场里连胜几百场。
或者还有个途径。
快速的,高效的。
让他能最快接近师哥的途径。
实战。
经过几次试验性的任务之后,徐妄选择了一支合适的队伍,参与了一次合适的任务。
在他提前侦查过的某个地点。
他知道那里有一只很强大的变异种。
对那时的徐妄而言,B级变异种就足够强大。
而他身为F级,非但实战经验不足,就连装备部配给的安瓿药水,级别也很低。
都是些400位开外的垃圾药水……
徐妄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装备包里那几支安瓿药水。
目光若有若无,落在带队的C级执行者,所持有的【序列235·猎犬】上。
徐妄加入执行部的时日尚短。管理局不会给他配备这么“高阶”的药水,免得他使用不当,在实战中遭到反噬。
……说是“高阶”,其实连200位都没排上。
但【猎犬】在他手里,一定比在那位平平无奇的C级队长手里更强。
毕竟他的适配度,是92%嘛!
于是,顺理成章地。
小队全灭了。
除了他以外,全部队员,在意外遭遇的B级变异种面前,全灭。
而他,则背负着队友临终前的托付,拼死挣扎反抗。
在绝境中爆发出巨大力量,背水一战,以弱胜强。
奇迹般地越级击杀了那只B级变异种。
……
那真的是奇迹。
哪怕在管理局的历史上,都是不曾发生过多少次的奇迹。
越级击杀,令所有人都对这位刚加入不久的年轻执行者刮目相看。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理。
毕竟92%。
毕竟是92%的天才。
看看那另一位95%的执行者吧。战阶跟火箭似的,短短几个月就升到了S。
那已经是传说级别的存在了。
不知这位“奇迹”,和那位“传说”,如果某一天相遇,会不会碰撞出什么神奇的火花?
管理局的众人,不由自主,悄悄期待着。
而徐妄本人,对于那传说中的“传说”,却并不是很在意。
他只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奔向他的师哥。
“师哥。”
徐妄站在食堂门口,脸蛋发红地叫。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称呼那个人,却依旧心口发烫。
那个人像是已经不认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没关系。
没关系。
徐妄羞赧而局促地低着头,却大大方方地把头上的绷带和腿上的石膏露给他看。
师哥果然皱起了眉头。
师哥在想什么呢?
师哥想起他来了吗?
徐妄用道歉来提醒他。问他,你不生气吗?你不气我骗你吗?
师哥果然不会轻易上当。很不耐烦地不想接他话茬。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他察觉到周围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察觉到师哥在那些目光中快速积累的烦躁与不耐。
……师哥不喜欢被人看吗?
师哥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喜欢被人看呢?
徐妄在心里悄悄想着,身体却很自然地作出反应。
——在师哥烦躁地命令他别再挤牙膏、说话大声点的时候,徐妄故意用警队里训练过的那一套——
整个人瞬间拎直,打着石膏的右腿硬邦邦地往左腿一靠,右手也直挺挺地朝额角一抬。
“是!警官!”
用超大声的回答,吸引整个食堂的注意。
所有目光都汇聚而来。
落在他和他的师哥身上。
“你这人到底……!”师哥果然彻底失去耐心,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徐妄露出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他很用力地立正,很用力地用打着石膏的伤退去踢自己完好无损的另一条腿。
他太用力了,为了发出很大的响声,为了把石膏窸窸窣窣地撞裂。
为了把自己变成一条冒冒失失的笨狗。
师哥果然无法再容忍和笨狗站在一起。
无法容忍食堂里那些哈哈大笑的目光。
徐妄如愿以偿,和师哥单独相处。
在医疗室里。
……
在真正和师哥独处之前,徐妄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
以医疗室为背景,当然也想象过很多。
然而真的发生了,他却发现,那些计划的,幻想的,在梦里狂热渴求的情节……
通通不存在了。
他坐在白色医疗床上,师哥半蹲着,低头给他拆石膏。
他低头看着师哥。
看着那银白色的发丝,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
看着那不适合在室内佩戴的夸张墨镜。
那从侧上方隐约可以窥见的,师哥的眼。
师哥的眼睛好漂亮。是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颜色。
非常浅淡的颜色。
徐妄听说白化病患者的瞳孔是粉红。他曾经以为师哥也是。
直到此时,当师哥低着头,给他处理腿上的伤口。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在近乎屏息的窥视之下。
他清楚看到师哥的眼。
浅淡至几乎无色。
好美。
好美。师哥。
徐妄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徐妄老老实实,把自己其实在警校里与他并不相识的事,告诉给师哥。
师哥对此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徐妄心里痛了下。
忽然觉得,师哥或许并不认为他有资格叫这一声……“师哥”。
于是他试着改口:“秦队”。
师哥却又说:行了,想叫就叫吧。每次都要改口,你也不嫌别扭。
徐妄愣了下。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他。
……
得到应许的那一刻,徐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明明只是被允许叫他“师哥”。
徐妄却快乐得好似尾巴要摇到天上去。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总是运筹帷幄,他总是熟练地玩弄人心。
却不知当他捧出一颗心来,小心翼翼地献给另一人时,那个人只是不嫌弃,就足以让他受宠若惊。
徐妄从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或者说,自从懂事成年,自从学会洞悉人心,他就不再允许自己陷入卑微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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