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这么容易,但我毕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对赤帝城和苍羽门的一切都了若指掌,而且,我并不是收到你的信之后才筹谋的,是从江取怜来到赤帝城的那一刻起,我就再无所顾忌了。”花想容寒声道,“为了给师姐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解彼安抓起桌上那把朴素的矩尺,这件法宝,和他渊源可大了,他前世第一次带小九外出游历,俩人遇袭险些丧命,便是着了这公输矩的道,之后与公输矩更有数次交集。他心中一番感慨,又抓起桌上另外一物,掷了出去。
一阵灵光闪烁,巴掌之物猛然变大,最终变成一座巨大的冰封的棺材,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年轻英俊的男子被封在冰棺之中,身边以北斗七星的排布摆放着七盏烛火。
正是程衍之的肉身。
解彼安站在冰棺前,若有所思的目光几乎是一寸一寸地逡巡过程衍之的脸庞和身体,久久不言。
花想容道:“这个足够威胁她了,她会为了这个进中原吧。”
“只要我们猜的没错,她就一定会来。”解彼安沉声道,“恐怕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三人之间的纠葛,会跨越前世今生,对人鬼两界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
花想容冷笑一声:“我只要江取怜和她死。”
解彼安转过身:“我的魂兵器和剑呢,你既然能偷出冰棺,我的东西也不在话下吧。”
“不错,它们现在也在我手里,但是你想拿回你的魂兵器和剑,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我要知道我师姐的转世。”
解彼安并不意外,花想容所做的一切,必然都与云想衣有关。
“然后呢,你要去找她吗。”
“当年是她将孤苦无依的我救回苍羽门,保护我,带我修行,陪我长大,可在最危急的关头,我却没能保护她。”花想容面上浮现怆色,“你想拿回你的东西,就告诉我她在哪里,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我再也不想和她分开。”
解彼安沉吟片刻:“好,我去找崔府君,作为你帮助我们的交换条件,相信他会同意。这几日,你就留在这里,这个地方很安全,如果一旦被发现,你可以从地道逃走,地道的另一头直通浮梦绘。”
“我不会逃走,我要亲眼看到他们的下场。”
解彼安带着公输矩和程衍之的冰棺回到了兰园,他应该带其回冥府,那里最安全,但这具身体虽然是仅有一息尚存的活死人状态,毕竟还是活着,活人不入幽冥的律法不可轻易触犯,他做事不似钟馗那般随心所欲,打算令一名阴差先向崔珏禀告,得到首肯之后再回去。
回到兰园时,天才刚刚亮,守园的刘氏夫妇刚刚起床,一个在生火做饭,一个在查看花圃的小苗。
“白爷,您回来了,还以为您回冥府了。”刘婶看着解彼安,双手合握在腹前,竟似有一丝紧张。
“我晚些回去,刘婶,熬点清粥,切一些昨天买的卤鹅腿,拌个小青萝卜,去街头买一斤包子,就够了。”解彼安匆匆往屋内走去,虽然刘氏夫妇知道他的身份,但他要召唤阴差,从不会让普通人看到。
“……呃,好。”
解彼安一脚踏过门槛,突然心生一股异样,他停住了脚步,慢慢扭过头去,观察着刘氏夫妇。
刘伯看似在检查新苗,但半个脚掌已经踩进花圃,他养花二十多年,对这片兰园了若指掌,不可能踩到幼苗,刘婶就更奇怪了,往常见到他来,总会很热情地追着问他想吃什么。
解彼安转过身,眼睛在俩人之间走了一个来回,目光深深:“刘伯,刘婶,你们怎么了?”
刘伯身体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刘婶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僵硬。
解彼安的手按在了君兰剑上:“屋里有人?”
刘伯突然打挺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以一种僵硬到怪异的体态往后倒退着走,刘婶也像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跟着往后退,她面容有几分挣扎的痕迹,像是灵魂被清醒地囚困在一具不受自己控制的躯壳里。
这幅样子解彼安十分熟悉——被上身了。
由于罗酆山是九州之上唯一人鬼共存的地方,这里阴气极重,一个邪祟若是放在他处,稍微有点底子的修士就能有所感应,但在这里不过是海中之水,只要不害人,是不会有人刻意去找的。
而上人身是一个大忌。
解彼安掏出两张黄符,冷道:“哪儿来的不开眼的小鬼,刚在我面前造次。”
刘氏夫妇已经倒退着走到了墙角,然后俩人集体转过身,直愣愣地面起了壁。
解彼安也疑惑了,但凡鬼上人身,总是有事要做、有话要说,又因为身为灵体,无法触碰阳间之物,才需要占用活人的躯壳,这上身的鬼挑选刘氏夫妇,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又为何要背向自己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见俩人依旧一动不动,解彼安以三指夹着两张驱魔符,一步步走了过去。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灵压,尽管对方试图隐藏,但还是很快被他察觉了,他猛然回身,两张符扔出的同时,君兰剑出鞘,杀气腾腾,一道银芒灿然划过黎明的昏沉,比此时的天光耀眼了太多。
一抹黑影快速向后闪去,至退到花圃前,才避过一剑劈出的凌厉剑气。
解彼安看着来人,心跳如鼓擂,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向外渗着寒气。
“大哥的剑法似乎更加精进了。”范无慑似笑非笑地模样,“我是说,比起前世。”
“是你干的。”解彼安冷道,“你为什么可以操控上身?你又做了魂牌?”至少前世的魔尊没有用天机符操控阴兵上人的身,魔尊一向不择手段,若是有这个功用,何苦不用,但他从未见过,那么很有可能这是范无慑利用了魂牌之类的法宝。
范无慑晃了晃手中一块黑玉,面上带一抹邪俊的笑:“在赤帝城为召唤雪妖碎掉的那块,是我花了近十年时间做出来的,这一枚则用了两年,且随着这一世我对《天机经》更深入的研究,发现了一些新的玩儿法。比如……”他朝着站在墙根底下面壁的那对夫妇瞥了一眼,他们竟开始缓慢地原地转圈。
解彼安顿时不寒而栗。
如果范无慑自己做出来的法宝都能发挥如此可怕的作用,那么一旦他得到了天机符,就不仅仅可以操控鬼,还可以操控人?!
“你几时混入酆都的,你想干什么。”
“酆都旅人无数,要进来有何难。”范无慑一眨不眨地凝望着解彼安,那是一种要将其生吞活剥的贪婪目光,满是毫不掩饰的欲念,“当我掌握了这个术法,我第一个便想要找你试一试,若你能乖乖听我的话,很多事,无论是我想要的东西,还是我想要的人,也许都会简单许多。”
解彼安浑身发寒:“我是冥将无常,什么鬼魂也别想上我的身。”
“大哥,我需要你助我夺回天机符。”范无慑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第215章
解彼安退至院中,两张黄符飞向刘氏夫妇,降魔符一近身,上他们身的邪祟立刻逃窜而去,夫妻二人跟着昏倒在地。
一股股阴气不断地汇入院中,酆都这个地方,最不缺的便是鬼魂,范无慑自制的魂牌虽远不及天机符厉害,但当附近有大量鬼魂时,几乎是撒豆成兵,当年赤帝城的那群雪妖,死于千年前,依然被范无慑召唤出来为己所用。
君兰剑在解彼安手中闪动着凌厉地银光,灵压随剑气释出,将逼近的阴气扫荡而空,他剑旋如风,气势如虹,一身白衣飒飒,皓洁得令人不敢亵渎,范无慑操控的孤魂野鬼一时都不能靠近。
范无慑的双眸不住追寻着那抹白,越看越是欲念蒸腾。他韬光养晦,藏匿隐忍这些年,无非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夺回此人。
“范无慑!有种你与我出剑,少弄这些脏东西!”解彼安喝道。
“我出不出剑,你一样输。”范无慑把玩着手中的黑玉魂牌,语带讥诮,“当年我给过你与我对剑的机会,你输了,你不会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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