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天师[重生](82)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平日里面对犯人颐指气使惯了, 他这“客气”的姿态也已相当强硬,语气傲慢不说, 扶在刀柄上的手更是片刻也未松开。
弥桑妖月扫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他身后长阶,沉声道:“你们天师呢。”
守卫统领慢条斯理道:“天师正在提审一名三审要犯,此刻恐怕不便——”
话音未落,弥桑妖月闪电般抬手长鞭挥出勒住他的脖颈,反手狠狠一扯!
守卫统领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整张脸刹那间窒息般涨红,捂住脖颈死命想将鞭子扯开,却是分毫挣脱不得!
周围守卫大惊失色就要拔刀,鹿辞迈步上前正欲出手,弥桑妖月另一手却已是广袖一挥,数十只蛊虫瞬间窜出,箭矢般直射众人面庞!
会被弥桑妖月随身携带的蛊虫自然都非善类,眨眼间就已尽数钻入口鼻,众守卫当即神色陡变,纷纷掐颈攥胸抽搐跪地!
弥桑妖月目不斜视地将手中长鞭向上一提:“带路!”
守卫统领被拖拽着狼狈起身,方才的傲慢早已一丝不存,双手紧紧扯着颈间长鞭,脚下却不得不依弥桑妖月指令跌跌撞撞踏上阶梯。
长阶两侧各层洞口外的守卫见下方形势突变亦是大惊,此刻已然拔刀大步冲下,然而接近后却又碍于统领被挟不敢鲁莽冲杀,只得止步于一丈开外横刀阻拦。
弥桑妖月冷笑一声,正待挥袖如法炮制,忽听一阵叮铃脆响,姬无昼抽出法杖当空一旋顺势挥出,万缕音纹刹那荡开,前方守卫齐齐身形一震,如坠梦魇般木讷僵立!
鹿辞趁势抬手吹响伏灵,缥缈迷音如同在梦魇之上再添一笔,拦路守卫次第退开,让出通途的同时纷纷松手,手中刀剑叮哐落地响成一片。
守卫统领本还抱着一丝期望,见此情形心中顿时大骇,再不敢拖延停顿,未等弥桑妖月催促便抬腿迈步,硬着头皮往阶上行去。
踏着满地刀剑,三人就这么跟着统领畅行无阻地径直行上了山巅。
顶上平台亦不是没有守卫,可他们方才聚向阶顶欲要冲下时便已看清下方情形,此刻手中仍握刀柄,脚下却随着几人逼近的步伐连连后退。
井梯就在正中,鹿辞几人的朝向极为明确,可四周接连退后的守卫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几人行上两节台阶,有恃无恐地步入了梯亭之中。
三声叩响后,梯亭缓缓下降,眼前迅速被幽闭的黑暗笼罩,只余耳畔隆隆声响。
鹿辞已不是第一次身处此处,早已没有了当初对未知的茫然困惑,无论黑暗还是下坠之势,都已无法让他生出丝毫惶然。
梯亭触底,火光重现。
地底守卫尚不知山外变故,此时一见三人挟统领出现皆是震惊,四方甬道中的拔刀之声齐齐响起,转瞬间便已在梯亭四周围起了水泄不通的人墙。
这一回,没等弥桑妖月几人出手,守卫统领却已是抬手阻止了周围众人,随即手背向外挥了挥示意他们散开。
这并非是因他自己被挟持贪生怕死,而是他早已看出三人对他们其实并无杀心,连番出手不过是要清除拦路阻碍。
当然,身为守卫能拦自是要拦,哪怕前赴后继舍命赴死也该拦,可他方才已然见识了三人兵不血刃的手段,心知纵是拼命也根本无济于事,实在不愿再让这些兄弟们做无谓的尝试。
于是,弥桑妖月几人就这么在一众持刀守卫的“夹道恭迎”中步入甬道,踏着鹿辞早已走过一次的曲折路径抵达三审石室门之前,抬手转动了墙上机关。
厚重的石门将外界一切声响都阻隔殆尽,以至于直到石门“轰隆隆”升起,看清门外并立的几人和他们身后大批手足无措的守卫时,石室中人都还茫然不知何故。
钟离不复端坐于案后轮椅,洛寒心在他身侧手捧卷宗,被提审的犯人跪伏在那片雄黄岩铺就的“审讯台”正中,周围数名守卫分立八方。
这一刻,他们齐齐望向门外,眸中满是意外和惊诧。
“……师姐?”洛寒心不可思议道。
弥桑妖月甩手将那守卫统领掀翻在地,收鞭入手踏进门中,姬无昼将法杖插回腰间,与鹿辞一同紧随其后。
不得不说,相对于其他几位手握灵器的天师而言,钟离不复简直称得上是手无寸铁——纵使他的身手在秘境同门中已算绝佳,纵使悬镜台的守备军力在人间各方势力中也属上乘,可一旦要与灵器正面相抗,他手下的战力实在是不堪一击。
这些年他能将悬镜台掌控手中并坐稳这判命天师的位子,或多或少是得益于四方间的相互制衡和旁人对四位天师“师出同门”的忌惮。在外人眼中,他们四人虽是各自为营却终究同脉同源,虽有嫌隙龃龉却不足以伤筋动骨,彼此都算是对方背后的支撑与倚仗,无一可堪小觑。
然而此时。
钟离不复看着三人气势汹汹闯来,心知这回发生的恐怕不是什么“嫌隙龃龉”可以形容的小事,心中虽是惊诧倒也没有慌乱,镇定从容地吩咐一旁守卫道:“你们先退下吧,把他押下去容后再审。”
周围守卫见他如此平静,心下皆是安定了不少,齐齐应声后依令行事,跪伏在地的犯人被拖拽起身,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死里逃生的窃喜。
鹿辞三人都未拦阻,任凭周围闲杂人等接连退去后石门重新落下。
当年诸事毕竟算不上光彩,他们并不打算闹得人尽皆知,况且冤有头债有主,其他人都不重要,只要将钟离不复看牢便已足够。
石室恢复寂静。
洛寒心至今还是一头雾水,目光不住地在三人身上来回打转,眼中茫然溢于言表,倒是钟离不复率先打破沉默,道:“三位师姐师弟前来所为何事?”
他并不傻,方才看见三人并肩出现时便立刻猜到鹿辞已经对他们坦白身份,而能让这三位师姐弟同仇敌忾之事恐怕只会与秘境有关——至于究竟是何关联,他也只能先问明确认后才好应对。
弥桑妖月二话不说,甩手将那残留着蛛丝的书册狠狠扔出,飞旋着“啪”地一声砸在了钟离不复脸上。
钟离不复猝不及防闷哼蹙眉,洛寒心霎时震怒:“师姐?!”
他虽性子偏软,但一直以来对弥桑妖月的忍让都更多是出于敬重,而今见她竟如此蛮横无理,再好脾气的人也难不心头火起。
弥桑妖月漠然斜睨他一眼,却压根没理会他的愤慨,转回目光冷冷盯着钟离不复,就看他打算作何解释。
洛寒心还欲开口,钟离不复却是攥住他的手腕对他摇了摇头,随即拾起掉落在腿上的书册翻看了起来。
洛寒心虽不甘心却也只得闷闷作罢,忍气吞声地低头看向了翻开的书册。
细细看过数页后,二人面上齐齐露出了困惑之色,钟离不复草草又翻了几页,终于抬起头道:“师姐这是何意?”
“何意?”弥桑妖月险些被他伪装出的茫然无知气笑,没料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竟还能如此装傻充愣,“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还有脸问我何意?!”
钟离不复不紧不慢合上书册,往面前案上一搁道:“我确实不知,还请师姐赐教。”
弥桑妖月愈发怒火攻心:“从我弥桑家偷盗虱蛊,屠杀我属地百姓,再祸水东引残害同门!这桩桩件件还要我来数给你听?!”
她每出口一句,洛寒心的脸色便骇然一分,直至听到“残害同门”四字,他的第一反应竟是遽然望向了一旁的姬无昼。
钟离不复也如出一辙,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看向姬无昼,不无讥讽道:“师弟好手段,这么快就已洗脱罪名,反扣到我头上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黑锅姬无昼背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时闻言根本不痛不痒,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过奖。”
“你少在这贼喊捉贼!”弥桑妖月厌烦道,“到现在你还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么?当初你是如何在桑城散布天灾预言,如何诱骗那些父母把孩子送往秘境,用法杖一探那婴尸爹娘记忆便已一清二楚!你还想如何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