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 下(155)
抱着对方脖子被吓醒了的小宝宝鼻音很重趴在大人怀里闷闷吱声了一句。
“不是你自己撒娇说底下在发光要来看的么。”
救人的‘未知者’一手抱娃, 一手扛人语气冷淡,说的言简意赅。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会好玩,那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顽皮胆小又爱看热闹的小‘撒娇鬼’被大人教训了一句有点小委屈,赶忙又一次撒娇请求原谅,还用小腿翘了两下往大人怀里钻。
“是人。”
看他终于承认自己错误,到底没办法拿这么个小家伙怎么样的‘未知者’又来了句。
“是人……人嘛?我以为是一闪一闪的小虫虫……”
对什么都很好奇,但本质对于未知事物有点小害怕的小宝宝说着不敢抬头。
听的出来他说这句时候,鼻子好像还在感冒流鼻涕,但鼓起勇气确定了下小火燎真的是人后,小宝宝也和做梦似的松了口气,又重新闭上大眼睛嘬嘬小手指对大人嘀咕道。
“我还以为又是那些啊呜啊呜的鬼,吓死了,我怕它们会咬我,不是小虫虫也没关系,他好像在疼的哭,我们抱一抱他,给他呼一呼,让他快快好起来吧。”
“……”
这个要求,姑且算是卷毛小宝宝在替倒霉火星子本人向那个‘未知者’求情了。
那个声音很冷的人没吭声。但这话说完,小火燎就听不见耳边这个可爱,善良又胆小的小宝宝开口撒娇讲话了。
他一下重伤疲惫到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连自己到底是怎么逃脱死界的都不知道了。
而不仅如此,当经历了一夜逃命,现在哪个人随便一口气都能吹灭‘小火苗’好不容易从黑漆漆的半昏迷中苏醒,又眨巴了下眼珠子往周遭一切都比他大的头顶看去,他总算感觉到了自己身处于哪里。
“我……”
“我……怎么动不了……”
“我现在……这是在……嘶……痛痛……痛!”
四肢摊开躺在这露天的湿冷黑暗下,总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地小火燎这么个皮肤黝黑,嘴唇煞白的小子平躺在地上大叫了起来,佛躯重创下的嗓子却明显有些苍白无力。
他本还气若游丝,却在碰到了伤口又疼的嚷嚷出这句话时,才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那群疯佛砍断掉的胳膊手脚都被人给强行接起来了。
此刻,小黑皮菩萨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一样,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但是之前被那群杀红了眼根本就是疯了的九个佛陀一起厮杀分尸的痛苦还是折磨着他。
这是哪儿?
对……他还在龙江市……
是佛位……战争。
那个逼着人不停往前拼命逃跑的佛位游戏……应该还没有停止,但这大概也是这小子活这么大头一次感到人还能活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了。
很明显,他此刻正被什么人放置在了一个冰冷潮湿的楼顶,一颗颗迎面落下来的雨点把他的两根白髯打湿了,他身上盖着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外套,脖子底下被人垫了个不至于让他脖子断掉的黑色背包。
在他周围被人布置成了一个小型露天野营帐篷一样的圆光佛印。
头顶还在下着小雨,天空四面却只有黑压压的云层。
最上方那个印入人视线的佛教轮转道上,死气沉沉地映射着三千众生化作一个个□□凡胎,进入畜生道,饿鬼道,阿修罗到转世轮回的情景。
这一幕,让像个躲在茧子里的小虫子一样的小黑皮才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刚经历的‘死亡’和紧随其后的监督者追杀。
但是他现在没有力气动弹,只能掀开那件外套翻了个身,又往自己深处的这个大楼底下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
他很害怕那些‘监督者’就在附近。
因为一旦‘监督者’们再一次追上来,这次他就真的死定了。
但好在,这一次,他是真想多了。
因为这附近真的被眼前这道白色佛光给完全挡住了外人视线,而这使他看清楚了自己现在身处真的在一个楼顶。
这从白色佛印中延伸出去,并建立在一栋栋现代建筑物和云气中的楼顶上空,就像是一个天然凸出来半个透明罩子,不仅俯瞰着底下无法触及佛法世界一场斗争的人间,还和天空平视。
一个人,用白色佛光架构了一个巨大的禁制。
在他脚下,穿过高楼的不远处的云层就能俯瞰龙江市。
但因为有一个人把他拖出了死界的禁制又在这里布下了自己禁制,所以他才能够堂而皇之地躺在这里躲避,不被身处于天空中的‘监督者’发现。
而在被那个佛法力量强大的‘未知者’搭救,又被藏匿在这里的小火燎从这楼顶的地上爬起来时,就在这时,这个黑魆魆到没有一丝光照进来的楼顶栏杆后,已经有一个人踏着脚步再度从黑夜中朝着他出现了。
踏。踏。
耳边,这个人一听就很轻的脚步和之前那个伴着往生咒一起出现时的脚步很像。
那一身金色垂穗上有书写几个忏悔梵文的白色长斗篷,使他既不像个现代人,又不像个纯粹的出家人。
但那个再一次随黑夜出现在小火燎面前的人,相比起之前在救人时一道白色佛光笼罩身躯庄严神圣的样子,却也已经褪去了那一身佛光。
对方一片挡住双脚行走的衣摆随风而动。
那脚步轻到仿佛不用呼吸,也不用喘气。
他一身包住全身,底色泛着银的白色斗篷下一头黑色长发随风飘散在空中,露出的下巴和唇色天生极淡的嘴唇秀美冷淡而不显女气,另有一串迦蓝佛珠握在他常年用惯了佛刀的手中。
他的两只手上绑着时常要和人动手所以留下的一道道很厚的白色纱布。
这是杀业本身极重,所以才透过此法忏悔的人才有的特征,而这伤痕累累过去一年中一次次被佛法反复惩治后的掌心上布满了一次次杀人留下的老疤。
当他一只手撩开那发丝上挡住眸子的斗篷,一缕长长的黑色发丝也洒了下来,但他那明明没什么复杂感只有最纯粹的冷,却反而给小火燎一种从天而降压在人头顶喘不过来气的身形真的很复杂很神秘的感觉。
虽然一眼能看出是一个非常强大,非常神秘的人。
但他的身体却也感觉一整件衣服穿在他身上真的很空,是一种不属于众生,也对众生不多看一眼的寂寥,冰冷和漠然感。
如果佛教中以佛王阿弥陀佛,佛祖释迦摩尼算是两大佛,那么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逊于这二佛的现在世界第三佛,佛王佛尊一般的存在了。
而这么看,之前那个被他走夜路时都一直抱在怀里睡觉,看样子和他走到哪儿都不分开的小宝宝不见了。
照理,一个才这么大的一点小朋友是根本一颗离不开大人的。
但此刻,当这个有佛尊之相的‘未知者’再一次独自出现,又背着背上那一把银白屠刀上前,他踩上这楼顶的脚步虽轻,却也在一刹那将他那张夜色下逐步清晰的脸对着小火燎暴露了出来。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
哪怕此时此刻大晚上天色还很黑,脸色白的活见鬼了似的小黑皮还会盯着对方就懵了。
感觉到小火燎对自己是谁的惊讶,对方斗篷帽沿露出的那张没年龄感,没活人感,更冷淡的要死的白皙青年脸一下印入眼底。
黑色长发,白底斗篷。
手中一串长长的迦蓝佛珠点缀下的一双无情的双眼,却是三千佛法世界里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佛尊之相。
当下,小黑皮菩萨作为一个陷入生死大劫的伤员直勾勾盯着一语不发的来人,从上到下来回看着对方却不敢认,但是眼前这张丢在哪怕满是美人帅哥的佛门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脸要说他不认识,还是比较难的。
因为眼前这个作为‘未知者’终于现出真身的人他确实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