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空气安静到了让人有些窒息的地步,宋殊禹不再说话,像个木头似的坐在桌前。
柳玉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宋殊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集中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自己看穿一般。
他一时心虚,更不敢抬头了。
其实他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条件,哪怕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也不一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如此一来,他对娶媳妇和生孩子这两件事的执念便没那么深,想着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等何时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可方才不知怎的,一听宋殊禹说要带他离开这里,他突然间乱了心神。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知道在嘴巴上胡言乱语。
“到时候我拖家带口的,怕是不太方便,甄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是不去了。”
说完,他惴惴不安地等待宋殊禹的回答。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宋殊禹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只翻了几页的画本一合,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随你。”
说罢,他站起身,三两下便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柳玉呆呆坐在长条凳上,等宋殊禹收拾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殊禹不准备继续讲画本了,他喊一声:“甄大哥?”
“时辰不早了,我有些困乏,我们早些休息吧。”宋殊禹将晾干的宣纸全部折叠整齐,分别夹在书籍和画本当中。
说完这些话,他甚至不给柳玉反应的机会,转身进了卧房。
后面烧水擦洗的时候,宋殊禹都没怎么和柳玉说话。
这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柳玉躺在床上,本该沉睡的他破天荒地失眠了。
……
第二天,失眠到半夜的柳玉自然而然地起晚了,等他睁开眼时,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屋里一片亮堂堂。
柳玉暗道糟糕,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村子另一头的毛胜家,早就起来的毛胜正坐在自家堂屋里分配昨天柳玉送来的三吊钱,为了避免出现纷争,毛胜一只手拨动算盘、一只手提着毛笔在纸上圈圈画画,把要用钱的地方都详细地记了下来。
在河边洗了衣服回来的蒋若兰一眼看到了桌上的一堆铜板,晾衣服的同时随口问道:“谁家里又有活儿了?”
毛胜头也不抬地回:“柳玉家。”
“柳玉?!”蒋若兰把湿漉漉的衣服往架子上一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堂屋,不可置信地确认,“你说的哪个柳玉?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柳玉吗?”
毛胜不耐烦地说:“你洗衣服把脑子洗坏掉了?我们村里除了那个柳玉,还有哪个柳玉?”
“可是柳玉有这么多钱吗?”蒋若兰又惊又诧,“柳玉在我们村里可是众所周知的一穷二白,否则也不会连木头房子都修不起了。”
“你还别说,人家拿这些钱就是用来修木头房子的。”
毛胜可不关心柳玉有钱没钱,更不在乎柳玉从哪儿挣来的钱,他一天到晚要干的活儿太多了,哪儿有精力像蒋若兰一样想这想那。
把蒋若兰赶走后,毛胜又专心致志地算起了账。
蒋若兰眉头紧锁地思索了一会儿,没思索出什么名堂来,只好先回到院子里把背篓里的衣服全部晾了。
晾完衣服,毛胜还在屋里算账,一时半会儿分不出神来,蒋若兰闲得无聊,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出了门。
毛胜不说算了,她找别人打听去。
蒋若兰若有所思地在自家门口晃悠,没晃悠多久,便逮着了洗完衣服从她家门口路过的几个婶子,她问那几个婶子:“你们听说柳玉家要盖新房没有?”
“没有。”几个婶子摇了摇头,接着同时吃了一惊,“柳玉家要盖新房了?”
“是啊。”
“真的假的?”
“我说的话,还能有假?”蒋若兰指了指自家院里,“我家男人正在数柳玉拿来的钱呢,一堆铜板,起码有三吊钱。”
此话一出,几个婶子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不是说柳玉和柳春华分家时没拿到什么钱吗?这才几个月,他就攒够三吊钱了?”
“不止吧,三吊钱就能盖新房?我看要三十两银子才够。”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婶子蓦地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听我家孩子说柳玉最近在往县上卖药材。”
“卖药材?”蒋若兰问,“卖什么药材?”
“当然从山上采的药材,听说他喊了不少孩子帮他进山菜药,再把那些药草随便晒一晒、晾一晾,分装好了就拿到县上卖了。”
“我也听说了!”另一个婶子说,“看他这么久都没什么声儿,我还以为他白费功夫了,没想到居然是闷声发了大财。”
蒋若兰第一次听说柳玉卖药材的事,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了,震惊完后,羡慕和佩服等情绪涌了上来。
“能挣钱是人家的本事,药材也不是那么好卖的,不然杨郎中早就发财了。”蒋若兰嘀咕完了,由衷地说了句,“要是柳春华知道这件事,估计肠子都要悔青,这不相当于把一棵摇钱树赶了出去吗……”
话音未落,一个婶子冷不丁地咳嗽起来,眼神不住地朝蒋若兰身后瞟去。
蒋若兰话音一顿,下意识地闭上嘴巴,她发觉不对,转头一看——
原来是柳春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打赏!么么啾
第39章 冷战我没有那样想过(2合1)
曾经蒋若兰和柳春华的关系确实不错,不仅是两家人之间住得很近的缘故,还有她俩性格相似,都爱斤斤计较且爱占便宜。
用周正说过她俩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臭味相投。
不过自从上次蒋若兰在河边栽了一跟头后,她和柳春华的来往次数便明显减少了,有时候柳春华来找她,她都躲在屋里假装自己不在。
时间长了,柳春华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
柳春华又不是喜欢用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感受到蒋若兰的冷落之后,她也来了脾气,好几次在村里碰到蒋若兰,她都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
方才说话的几个婶子自然听说了蒋若兰和柳春华闹了矛盾的事儿,再看这会儿柳春华的表情十分古怪,应该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几个婶子可不敢掺和到蒋若兰和柳春华之间,她们连忙相互使了个眼色,然后快步走开了。
一时间,这里就剩下蒋若兰和柳春华两个人。
蒋若兰神色自若,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身准备回去。
可她还没走进院门,就被突然冲来的柳春华伸手拦住了去路。
尽管蒋若兰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柳春华的来势汹汹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等看清楚柳春华的脸后,立即脸色一变,她两手叉腰、横眉瞪目地开口:“想打架啊?”
“我没想跟你打架。”柳春华将手一收,索性用身体挡在门前,“我想着我们好久没有说过话了,才来找你。”
蒋若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没空。”
说完,她绕过柳春华往里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柳春华咬牙切齿的声音:“蒋若兰,是不是柳玉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为了他连我都不理了。”
本来蒋若兰不想搭理柳春华,可柳春华一来就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如何能忍?
“柳春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柳玉什么时候给我好处了?”
“你敢说你最近没有为了他不理我吗?”柳春华一个箭步地迈到蒋若兰面前,态度咄咄逼人,“自打那次你掉河里被柳玉救下,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三番五次地找你,你却连大门都不开。”
蒋若兰也不是吃素的,见柳春华非要撒泼,顿时把嗓门扯得比柳春华还大:“我就是不想理你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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