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来不是要伤害你,我是要跟你说清楚一件事。”严斌说,“我已经查到了你的身份,你来自一个叫玉潭村的地方,你爹叫柳春时。”
柳玉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严斌究竟想说什么,但他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你爹在你出生后不久就走了,由你姑姑把你带大,但你姑姑从未跟你说过你娘的事,对吧?”
柳玉傻傻望着严斌。
“我要跟你说的事对你而言可能很不可思议,但你可以仔细想想,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迹可循。”这次严斌并未停顿,一口气说出了剩下的话,“你爹柳春时是和你一样的体质,他当年和瑞王萧河在京城相识,给萧河当了几年的书童,后因萧河准备成亲而回了你们玉潭村,你没有娘,你只有另一个爹,你那个爹就是瑞王萧河。”
“……”
柳玉心想这些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严斌还要特意过来告知他一遍?
“你仔细想想,倘若你和萧河无亲无故,他为何要待你这般的好?甚至为了你不惜和宋殊禹撕破脸。”
“……”
“萧河就是你的爹,他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他膝下无子,有意让你认祖归宗,若非宋殊禹有意阻拦,他已经把你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了。”说到这里,严斌低沉的情绪终于有所浮动。
那日萧河带人围了摄政王府,这事对他人来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他来说却是唯一看到的希望。
萧河看中这个唯一的儿子,可这个唯一的儿子不仅被宋殊禹当做娈宠困于府中,还硬生生地被宋殊禹搞大了肚子。
要是萧河知道的话——
严斌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即便萧河无法搞死宋殊禹,也能将其重创,到时他只需悄悄地推波助澜一手,就看宋殊禹这个摄政王还有没有命当下去了。
严斌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直到这一刻,柳玉也懵懵懂懂地猜到了一些,原来严斌还不知道宋殊禹跟瑞王爷已经握手言和的事,原来严斌以为他是被宋殊禹囚禁在这里。
所以严斌是要把他送到瑞王爷那里去?
柳玉真的不明白严斌如此大费周章地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考虑到自身情况以及眼下的处境,他不得不乖乖配合严斌。
“屋后那棵最大的桂树右边有一个临时堆放木材的地方,揭开最右边的两块木板就能看到一个甬道,甬道对面有人接应我们,我们只管沿着甬道往前走便是,等出去后,我们自会把你送回瑞王身边。”
柳玉点头,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脚。
严斌这才反应过来,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弯腰割开了缠着柳玉双脚的绳子。
但他不敢完全信任柳玉,没有把柳玉手上的绳子一起割开,而是收起匕首说:“等出去了,我再把你手上的绳子解开。”
柳玉嘴巴酸痛,眼里弥上一层水雾,他有气无力地唔了一声。
严斌见柳玉表现得如此乖巧,犹豫片刻,伸手把柳玉嘴里的帕子往外拉了拉:“这下好受些了吗?”
“唔……”柳玉应了一声。
“走吧。”
外面的太阳不知何时藏到了厚重的云层后面,阳光散去,整个院子都阴了起来,热乎乎的风吹得树枝直晃,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严斌极为谨慎,在门口试探了一会儿才让柳玉跟上。
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到底不太舒服,柳玉走起路来也不那么快,他尽量轻手轻脚地跟在严斌后面。
院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俩鬼鬼祟祟地往屋后走去。
严斌揭开木板,后面果然藏着一条黑黢黢的甬道,不过甬道较为狭窄,还好柳玉身形消瘦,身量也没那么高,只需勾着头便能通过,就是苦了身材高大的严斌。
“你走前面。”严斌说,“我垫后。”
柳玉听话地钻进BY育訁。了甬道里。
严斌见状,紧随其后。
甬道里漆黑一片,柳玉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他只能张开双手扶在两边的墙壁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动脚步。
严斌生怕柳玉在耍什么花招,几乎是贴在柳玉身后走,可走着走着,他逐渐发现柳玉压根没有在耍任何花招。
柳玉似乎比他还急着想要走出这条甬道,中途脚步太过匆忙,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赶紧摸黑扯住柳玉背后的衣服。
柳玉被他拽了回来。
严斌心有余悸,若非他反应及时,只怕柳玉直接摔了个大马趴伤到肚里的孩子,到时别说宋殊禹了,估计萧河也不会放过他。
“当心点,我们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严斌忍不住开口。
柳玉唔了一声。
严斌稍微拉开了自己和柳玉之间的距离,听着前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
早知柳玉也这么急着出去的话,他应该早些过来才是,之前他实在没有想到柳玉会如此配合……
可这一切是不是进行得太顺利了?
就算宋殊禹那边被文谦大人拖住了,也不至于让他这边如此水到渠成,原本他还做好了殒命的准备。
还是说文谦大人那边出了什么事?
严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具体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压下心里的强烈不安,继续摸黑前行。
这条甬道实在太长了,不知还要多久能走到尽头,浓稠的黑暗无限放大了柳玉内心的恐惧,即便甬道里闷热无比,他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异响。
“糟糕!”严斌低声咒骂,“好像有人追来了。”
柳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不轻,当即就要加快脚步。
“等等,别动。”严斌连忙拉住柳玉,摸出匕首三下五除二地割断了绑着柳玉双手的绳子,接着拿掉塞在柳玉嘴里的帕子。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些器物撞在墙壁上的摩擦声,柳玉慌忙地问:“怎么办?!”
“别急,你继续往前走,我来拦住他们。”严斌将匕首握在手里,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柳玉急道:“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严斌语速飞快地说,“你身边那个叫银月的丫鬟,是我安排的人,她和我们的人都在甬道外面等着,你先出去,然后跟着他们离开。”
柳玉仍在纠结。
严斌轻轻推了他一把:“快走啊!”
柳玉终于不再犹豫,扭头就走。
没走多久,身后传来兵器相碰的声响,在这狭窄又安静的甬道里晃荡开来,格外刺耳。
柳玉不敢有丝毫停留,脚步不停,两只手掌都被粗粝的墙壁磨得生疼,又走了很久,他推开一块木板,白光倾泻而入,让他睁不开眼。
有人将他拉了出去:“严大人呢?”
问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他勉强睁眼一看,果然是那个叫银月的丫鬟,不过银月和金月不同,不在他身边伺候,因此和他没那么熟悉。
银月身旁站着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皆是一脸急色。
“他、他还在里面。”柳玉声音发抖地说,“他被追上了,让我先走。”
银月闻言,脸色骤变,扭头问旁边的人:“怎么办?”
那人思索一瞬,很快作出决定:“你和虎子先带他走,我们其他人进去看看。”
“好!”
甬道另一边,假扮成金月的明檀和刘嬷嬷彻底傻眼。
“他他他他怎么就跟着严斌走了啊?”明檀结结巴巴地说。
刘嬷嬷也急,哎哟直叫:“这可咋办哟?柳公子还大着肚子,经不起折腾啊。”
明檀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原本计划得好好的,用柳玉引出严斌,一旦柳玉和严斌分开,他们便立即将严斌擒住,顺便把在外面接应严斌的同伙一网打尽。
尽管宋殊禹早已下定决心,却不敢太拿柳玉的性命冒险,为此堂堂一个摄政王在床底下躲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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