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几岁啊还打我?”萧景闲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伸出了手,江熙沉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红绳一样的东西,拉过萧景闲的手腕,就慢慢替他系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笨拙,像是极少干这些细致的事情,系了好几次才系上一点,那双手白皙又柔软,萧景闲望着他,满腹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消失了,想时间停在这一瞬,他是江熙沉的夫君,他和江熙沉洞房花烛。
江熙沉系好了,松开了他的手。
萧景闲回神,晃了晃底下那颗黑珠子:“这什么?”
他一笑:“难道你又偷了我颗黑棋子?”
江熙沉压在枕头上的手一顿,知道他是故意的,似笑非笑:“这是算珠。”
“怎么送我颗算珠——”萧景闲的声音戛然而止,望向了满地的黑珠子,又望向了江熙沉的锁骨。
衣服已经遮住了,可他脑海里都是他锁骨下方不远映在肌肤上的一枚铜钱形状的画红。
他是个商人,钱、算盘,这是他最熟悉最亲近对他最为重要的两样东西。
“干什么?让本王记着你?”萧景闲道。
江熙沉朝他伸手:“还我。”
萧景闲吓了一跳,立马收回手腕:“不还!”
江熙沉白了他一眼:“……我说棋子,棋子还我。”
“哦,”萧景闲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把手伸进了衣襟,过了一会儿,在江熙沉暗带揶揄的眼神里,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可是已经伸进去了,难道他要说自己胸肌痒要抓一下吗?
“快点。”江熙沉用胳膊撞了撞他。
萧景闲这才“淡定万分”地掏出来,掌心里是枚黑色棋子。
江熙沉唇角悄然扬了一下,面无表情从他手里拿过那枚棋子,萧景闲下意识握了下手,却没握到那只如玉的手。
“怎么,交换下定情信物?”萧景闲道。
江熙沉似笑非笑:“你确定要跟我提这四个字?”
“……操。”萧景闲想起了那根被他亲手折断的箭。
天色已经不早了,萧景闲想着自己还要去熬药,不得已赶紧站起,江熙沉忽然拉过他手腕,又朝他勾勾手指,这场景不陌生,萧景闲歪过头暗咂了下嘴。
萧景闲,你应该头也不回潇洒至极地出去,让这个小狐狸精惦记着你,可怜巴巴地来倒贴你,主动喊你夫君,宽衣解带,而不是在这儿跟个傻狗一样摇尾巴。
他这么成熟地劝着,却已经行动比想法先行地低下头:“媳妇儿?”
江熙沉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隐着一点粲然的笑,微起身吻了下他唇角,招财一般摇了摇他的手腕:“八皇子,我等你。”
手腕上那颗算珠扑棱棱转了几圈,萧景闲心中炸开了烟花。
第54章 四月雪
施展轻功回去的路上,萧景闲脑海里烟花星子还在坠落。
江熙沉没有喊他薛景闲,他接纳现在的自己,萧景闲不是那个无家可归没人要人人嘲笑排挤的孩子了。
等他回了府邸,才察觉一丝不对劲。
他喊的也不是萧景闲,他喊的是八皇子。
……自己不是八皇子了,那他是不是就不要自己了?
他等的是八皇子,不是萧景闲。
萧景闲这才明白他连这都算计自己,又气又笑,萧景闲你这傻狗。
他忍住想折回去揪着那个小狐狸精问个清楚的欲望,从屋檐上跳下。
他推开门回了卧房,才发现屋里有个人。
陶宪听见动静,下巴一点惊醒了,揉了揉眼睛,见是自家主子,松了口气马上过来:“少爷去哪儿了?”
心不在焉的萧景闲一下子被戳中了:“别喊我少爷。”
“……那喊什么?”
“喊王爷,以后都喊王爷。”
陶宪也不懂这朝令夕改的一出,不过少爷肯应下这身份,倒是皆大欢喜,他立马喜气洋洋道:“王爷!”
“王爷去哪儿了?”陶宪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萧景闲之前还哭着,回来就春风得意了,他还怕他想不开喝闷酒,想了想来盯着,却发现他人不见了。
萧景闲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出去散了散心。”
他动作飞快地换了身衣服,陶宪望着他满背纤细的抓痕,过了一会儿道:“……王爷你去哪儿散心了?”
“我哪知道,走到哪儿是哪儿,”萧景闲把衣服递给他,他还没荒唐到穿个喜服出去招摇,原先就是在喜服外还穿了衣服,“别说我出去过。”
陶宪的眼睛还在往他背上瞟:“……知道的。”
身边人信得过,陶宪除了蠢了点哪里都好,萧景闲随便套了身衣服便去小厨房熬药了。
陶宪在背后发愁地暗望着他。
没有借酒消愁,难道上青楼了?
萧景闲到了小厨房。
府上人多眼杂,这种事只能自己来。
生活所迫,小时候在药铺打过工,后来觉得实用,专门学过药理。
现在看,本事还是得好好学,不然泡不着媳妇儿。
萧景闲拿扇子煽着火的时候,还在想,普天之下大半夜蹲在小厨房亲手熬避子药之后还要飞檐走壁给明天嫁给他兄长的媳妇儿送过去的,大抵就他一个了。
过了一会儿拨着腕上的算珠又想,江熙沉还真一语成谶,他这一身本事,真的都偷鸡摸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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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闲是收拾完一片狼藉才走的,也的确赶在天亮前把药送过来了,江熙沉望着和黑乎乎的药一起的一小袋蜜饯,眉眼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拿起纸袋捻起吃了一颗,感受着口腔里过于甜腻他一向不喜的味道,皱了下眉,还是咽了下去,端起了那碗味道并不友好的黑东西灌了下去,隔了几秒,吐了出来,捂住了嘴,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所以他是尝了一口知道这么难喝,才送了袋蜜饯吗?
他真的没熬错么,假手于人,江熙沉忽然有点毫无缘由的没安全感,万一出了点岔子……江熙沉压下瞎想八想一饮而尽,感受着辛辣刺激不断扩散一层叠一层呛的喉咙都痛了的味道,心道幸好没有下次了。
有些事情它只是想着美好,其实七零八落后患无穷,遭一次罪长个记性就好了。
江熙沉拿巾帕擦干手上的汤水。
他依然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也并不太适应和他萧景闲之间可以说细微、也可以说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知道会如何发展,未来会如何,可也懒得纠结,随遇而安,至少任何后果他都承担得起,至少……他现在心情不错。
他用茶水把碗底的药渣冲干净,把碗藏到衣柜里,躺回床上,拖着怠惰的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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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闲又回到府上,坐在了卧房的台阶前,拿着个壶,仰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罗明和陶宪在长廊上探头探脑偷偷张望了一会会儿,互相对视一眼,陶宪把罗明踹了出去,罗明一个趔趄,只得朝萧景闲走去。
萧景闲感受到有人过来,抬眸望他。
罗明坐到他身边,温声道:“王爷,别借酒消愁了。”
萧景闲呛了下,把壶递给他:“喝一口。”
罗明狐疑地仰头喝了口,入口是温热的茶水:“……”
他往长廊尾担忧焦虑的陶宪望了眼:“……”
“……那属下回去了。”罗明木木地站起来。
萧景闲道:“这是江熙沉送我的茶。”
罗明怕他提人伤情,平添忧思:“王爷别提他了。”
萧景闲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茶叫什么?”
“四月雪?”画舫楼因为这茶差点出的事罗明还是知道的。
萧景闲道:“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茶,咱大殷雪都在十二月一月二月,四月的雪只有清州雪山之巅才有,四月雪的茶树是被那里的雪水灌溉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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