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娘也不知晓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急着去完成少爷吩咐的其他事,再三向他谢过后便离开了,赵云忱等她走后,握住画轴扯开轴封。
画卷滚下,画里是一个朦胧人影,清冷又独立,风姿卓绝。
赵云忱笑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他画的这幅画。
倒是聪明绝顶,猜出了纸条是他送的。
也是有缘分,他居然是江熙沉。
难怪早先江大公子瞎了眼看上野种薛景闲非他不嫁了。
他俩可早勾搭上了,干柴烈火得很。
窃玉偷香夺人清白那么多回,偷到他俩头上了,萧承尧的报应。
不过江熙沉,求我赵云忱,可是要还的,但愿你日后还得起。
赵云忱将画卷起就要进府,身后不远处的窄街上一少年看见他,眼中顿时闪过喜色:“赵公子!”
赵云忱听见有人叫他,回眸看去,目光直接从少年的脸上落到少年怀里抱着的画上,滞了一秒,神色微微僵硬,转头就要跑回府,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赵公子,”陶宪气喘吁吁,“我家少爷求您……”
“我不认识你。”
“只有您能救我家少爷……”
“我不认识你家少爷。”
“我家少爷是……”
“隐晔,”赵云忱叫书童的名字,“关门!”
书童赶忙去关门,陶宪跟狗咬住窃贼似的死拽着赵云忱的袖子不放,赵云忱在门内,陶宪在门外,赵云忱的袖子卡在了门里。
赵云忱见他不肯松,就要脱外袍,陶宪脸抵在门上,朝门缝里喊道:“赵公子,我家少爷说你如果见死不救就让我把你的事情全抖出去!”
赵云忱浑身一震。
陶宪开口道:“赵云忱是伪小人……”
赵云忱怒不可遏:“我他娘……”
陶宪道:“来人啊!来人啊!”
赵云忱一把推开了门,捂住了陶宪的嘴,陶宪嘿嘿一笑,乖乖闭嘴了,朝他俏皮地眨眨眼,把手里的画推给了他,呜呜啊啊地说着什么。
赵云忱眼眸眦着,额上青筋直跳,却还是在府上人闻声赶来前气急败坏地接过了那画。
陶宪再三向他赔罪,笑嘻嘻地走了,赵云忱一手抱着一幅画,面无表情地回到屋里,动作粗鲁地扯开了两幅画的轴封。
两幅画卷一齐滚开,速度相同,画上内容也一模一样,只不过左边江熙沉送来的那幅底下盖的是“赵云忱作”,右边那幅原来没盖章,现在……盖了七八个“薛景闲作”。
肯定是牢里的薛景闲托人专门去画舫楼拿回这幅真迹,盖上他的章。
画盖新章,还盖这么多,生怕他眼瞎看不到,无非是告诉他那日包厢里呛他的是他薛景闲。
至于送过来,无非是求他捞人。
送的是他枕边人的画像。
救他枕边人。
他也真要脸,自己媳妇儿的画像送给别的男子,求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救他媳妇儿。
这个男子上次还救过他俩,欠的人情都还没还,就不要脸地玩这一出。
赵云忱冷着脸扫了眼左边,又扫了眼右边。
你俩可真是一对。
伪小人,赵云忱似笑非笑,那他可得当回真小人。
第46章 江熙沉亲我了
三皇子府上。
赵云忱一踏进萧承尧殿门,就见几个伺候的满手鲜血、披头散发地跑出来。
他们抬头一见赵云忱,立马把手往后藏了藏,赵云忱还是看到了,血肉模糊的一片,应该是按在了碎瓷器上,划得一道道的,因为手藏在了背后,身后的地面上很快落了几滴黏稠的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清洗上药?”赵云忱道。
面有泪痕的几人这才连连点头,哽咽着朝赵云忱道谢,忍着疼跑下去了。
赵云忱眼底微冷,转头见屋里萧承尧的心腹出来,登时换了一副焦心的面容,和他一道快步进去。
心腹通报了一声,屏风后萧承尧嗤笑一声,声音沙哑:“现在也只有你会来看我了吧。”
赵云忱半弓着身,温声道:“王爷切莫妄自菲薄。”
萧承尧讥笑:“我算是认清了人心凉薄,假的!全都是假的!!没一个好人!!该死,都该死!!”
心腹心下稍寒,这些日子都是他在陪伴,他就不是好人么?他只默不作声。
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赵云忱扬声道:“王爷保重身体!”
“滚!”
“啊……”似乎是伺候的被砸到的声音。
心腹缩了缩头,仿佛痛在自己身上,赵云忱扫了眼,他的手背上也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划痕。
“一个个都该死,本王之前对他们不好么?!现在呢!好啊!皇兄现在肯定高兴坏了吧?!”
赵云忱道:“王爷……”
“云忱你来得正好,”萧承尧深吸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急急惶惶,“本王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对本王是忠心的,就连父皇,呵呵父皇大概现在想的是这儿子不中用了吧…… ”
心腹急道:“王爷,这话说不得!”
他忙站起去把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萧承尧道:“云忱,你一定帮我,帮我杀了薛景闲,我要他给我偿命!决不能便宜了他!薛家九族都该死!我还要江熙沉的命,那个贱人,都是他勾引本王!都是他害本王!还有江家、裴家,他们居然敢跟我母后作对!该死!都该死!!那群朝臣……都给本王等着!”
赵云忱温声道:“王爷,云忱此番前来,就是为王爷出谋划策的。”
里面摔打的动静停止了,萧承尧像是握住了一束能救他脱离梦魇的光,立马道:“你可是有主意了?”
“事欲速则不达,王爷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保全自己,以图来日,其他的一切交给云忱,云忱定当报答王爷‘恩情’。”
“好……好!”
萧承尧只惦记着报仇,并未注意到赵云忱将那句恩情吐得有多重。
**
薛景闲枕着两手架着腿,一边吹口哨一边晃腿,数着头顶墙上有多少个小洞,好不惬意,牢门忽然开了。
薛景闲只当是送牢饭了,提提裤腰带就要坐起等摆饭,打眼一睨,瞅见了跟在狱卒身后的江熙沉。
薛景闲一个激灵猛地坐起,低头看自己。
江熙沉一进来,就看见了袒着前襟、裤腰带松松垮垮的薛景闲。
农历五月了,天热,牢里又没窗户,闷得很,他只穿了个薄薄的极贴身的里衣,又因个高,衣服小而紧窄。
江熙沉往他下半身卡住凸起的地方看了眼,和薛景闲对视一眼,立马背过身:“你……你慢慢穿。”
“……”薛景闲拿过床头搭着的外袍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套上了,穿完后又嘀咕,江熙沉见过得多了去了,你这显得很没见过世面很愣头青,你应该淡定地炫耀一番。
于是他又淡定下来,慢悠悠地系着腰带:“你这过得挺好,这么快都被释放了,来看我一眼?”
狱卒将手中食盒递给江熙沉,示意江熙沉进去,在身后把门用大铁链拴上,上了锁。
薛景闲表情僵在脸上。
江熙沉倒退进了牢房,拎着食盒背对着他:“……你好了吗?”
薛景闲见狱卒居然就这么走了,不可思议道:“……什么情况?”
“哦,我好了。”薛景闲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江熙沉这才转身,视线直接越过了中央的薛景闲,扫着薛景闲屋内种种陈设,现实地仿佛浸泡在金钱里的寡夫,衡量着下家的家境。
“什么情况?”薛景闲走过来道。
江熙沉道:“……没什么,就给我换个牢房。”
“换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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