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想个法子治他。
薛景闲盯着他脖颈扫了眼,却“嚓”地一声收了剑。
江熙沉眼眸一扫,含讥地笑了一声,眼底的笃定从容还未来得及收去,那人冰冷的刀剑倒是撤去了,却换上了温热的手指。
江熙沉瞬间僵住了。
薛景闲指腹捏上了他脖颈上的肌肤,稍微撑开一点,那里有一道清晰可见的浅浅的血痕。
他收得用力,耐不住这人无所谓,他原本可没准备伤他,这是他自己把自己划伤了。
江熙沉长这么大,第一次有除了父君以外的男子,主动触碰他手以外的位置。
他们这种男子,虽是限制没女子那么多,却也要严守大防。
肌肤上起了一阵淡淡的异样的涟漪,江熙沉破天荒有些羞怒,抬眸看眼前人。
这能怪他么?要怪就怪他自己。
昨日非要逞强误导他,让他以为他是普通男子,这会儿再说有什么用?
丢的是自己的人。
不能说。
他不想惹人尴尬,日后还要合作。
江熙沉不懂他在干什么,只当他举止轻浮,就要去拨他的手,薛景闲一把握住他手腕:“别动,划着了。”
江熙沉愣了下,脖颈上的刺痛慢了许久才被他感知到,细细密密的。
“松手。”
薛景闲从衣襟里掏出药盒,指头挖出一点滑腻如雪的脂膏,涂上了他那道伤口。
冰冷的东西敷上,江熙沉抖了一下。薛景闲怕他乱动,扭着他下巴,这举动实在是有些令人摆布的憋屈,江熙沉一声不吭,鼻端是淡淡的药香味,丝毫没有廉价感,凉凉的,敷上口,痛感一下子消失了。
薛景闲见这人半天不说话,忽感异样,瞥了他一眼,却从他眼底捕捉到了一掠而过的陌生的类似羞怒的情绪。
薛景闲皱了下眉。
那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细想,眼前人已经似笑非笑道:“贵客还不松手,是贼喊捉贼等着我道谢,还是中意男子?”
薛景闲当然听出他言语间的嘲讽,却没如旁人避之不及地解释澄清,甚至脸不红心不跳道:“好龙阳么?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啊,合作伙伴滚个床单,那是更亲近了,强强联合嘛。”
江熙沉一噎,咬牙笑道:“你就不怕我貌丑?”
他可从头至尾戴着面具。
薛景闲低头扫了眼:“身子总是瞧得见的。”
“……”江熙沉道,“我挑长相。”
薛景闲莫名其妙很想告诉他自己长得特别俊,前无古人第一俊,他挑眉道:“哦?喜欢什么样儿的?”
江熙沉冷冷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薛景闲松了手坐回去,“以后别乱试探。”
他把药盒推过去:“一天两次,早晚,坚持涂不会留疤。”
江熙沉也不客气,直接接过。
薛景闲见他收下,收回视线:“刚说哪儿了?”
江熙沉想了想,才想起来:“二皇子三皇子。”
薛景闲找回了原先要说的话:“如果你没有特别怀疑其中的某一个,那我觉得更可能是三皇子。”
江熙沉问:“为什么?”
薛景闲道:“二皇子不太缺钱,三皇子缺钱,尤其缺。”
江熙沉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朝廷有人?还是府上有眼线探子?”
薛景闲喝了口不太趁口的茶,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脖颈:“我刚说什么来着?”
江熙沉咬牙,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口吻淡淡道:“谢了,之后的我自己去查。”
关系不熟,他不想把这人牵扯进皇家,关系熟,他更不会这么做。
能帮到这地步,已经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了,没必要拉人下水,更何况那不是普通人,是三皇子。
薛景闲微讶:“你能轻易见三皇子?”
“……”江熙沉道,“废番心思总能见到的。”
三皇子堆在他那儿的请柬都要好些张,他要见三皇子,无非是应一声的事,这话江熙沉当然不会说出口,容易暴露身份。
他没想到惦记上他的钱、派人几次活捉他的居然有极大可能是他。
薛景闲有些意外地扫了他一眼,原先还有些袖手旁观的踟蹰,这会儿人自己不肯,要把他摘清,他倒是偏想管了,他仰头喝完了茶,道:“不了,人我杀的,你把我半边身子拖下了热水,忽然跟我说,你上岸吹吹凉快凉快,我慌不慌?”
江熙沉:“……”
薛景闲一笑:“这事儿对我来说容易得很,等我消息。”
江熙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已经提着剑离开了,江熙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手摸了下自己脖颈上浅浅的伤。
**
从熙安楼回来的第二天,江熙沉刚起,袁保就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张朱红请帖。
江熙沉一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就下意识蹙了下眉,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刚要摆手推拒,在熙安楼里那人说的话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江熙沉回身:“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袁保已经见怪不怪就要去回了收起来了,闻言愣道:“三皇子。”
江熙沉微不可见地抿了下唇,破天荒问道:“约我干什么?”
“说是武举新上来几个,要考察下武艺,问您去不去看。”
大殷开国时重武轻文,历二百余年太平世,如今已转变成了重文轻武,但当年太祖定下的武举传统仍不可废。
大殷每年三月初一为天下武士举办一次考试,称作武举,选武艺高强者入朝为官或者入行伍从军。
三皇子是皇后嫡出,皇后的哥哥之前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战功赫赫,三皇子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武艺高强,再加上年岁到了,才能卓绝,所以武举和相关官员选拔任用的事情,老皇帝都交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前几年亲自带兵平定了几场地方叛乱,在军中都有不小的威望。
江熙沉道:“一道的还有哪些人?”
袁保笑道:“各家千金公子都邀约了,说是这届武举上来的个个年轻貌俊,本领高强。”
管家走进来,听到这儿,笑道:“择婿?”
文举之后也有仕子们的琼林宴,大殷朝一向的规矩,也会邀千金公子前往,若是宴上看对了眼,可直接求皇帝赐婚,或是私下议亲,美事一桩。
三皇子对此事如此尽心,是因为武举上来的,最后都基本会入他的麾下,善待他们,为他们挑个好姻缘,也算施恩实惠。
“没什么好看的,打打杀杀,刀剑无眼别伤着了,”管家知晓他家主子一向对二皇子、三皇子烦不胜烦,“请帖我收起——”
“我去。”
“消息我去回——啊?”管家惊了,“少爷?”
江熙沉立在桌边,喝了口大逆不道的茶,才淡定道:“去回,说我去。”
管家面有急色,让袁保出去,关上门压低声音道:“少爷,这两位邀您您可从来没答应……”
江熙沉眉眼一弯:“我现在不是答应了么?”
“……”管家紧张道,“少爷,您这时候答应三皇子,要惹二皇子不快的……”
江熙沉道:“我有一事要去查探一二。”
“那二皇子万一……”
“急什么,”江熙沉道,“先前是滴水不进,两边都冷脸,现在大不了左右逢源两边都讨好,反正水端平了不就行了?”
“……”管家喉头一梗,好半晌道,“少爷说的是。”
管家转头都要出去了,江熙沉忽然叫住他:“等等,我差点忘了,还有个薛公子,你先别急去回。”
管家脚步一顿:“……”
江熙沉咳嗽两声:“我只是忘了自己有婚约在身,不是没道德,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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