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真的要走了。”国王叹了一口气,反手抱住了罗伯特的脖子。
“我期待着回到您身边的那一天。”罗伯特把玩着国王的一缕头发,“到那时我们再尝试一些新的,您看怎么样?”
“我看你的脑子是彻底坏掉了。”国王冷哼一声。
“怎么样,陛下?答应我,那么我就尽快回来,因为我知道有什么样的奖赏在等待着我。”
“如果我不答应呢?难道你就留在西班牙了吗?”
“那我也会尽快回来的。”罗伯特的目光在昏沉沉的房间里显得分外灼人,“因为我知道,陛下在有的时候,是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
爱德华直勾勾的盯着罗伯特的眼睛,突然他大笑了起来,然而大颗的泪珠却随着笑声一起,不受控制地从眼角向下滴落。
他狠狠的咬住罗伯特的嘴唇,血的滋味在他的舌尖化开。
国王浑身颤抖着,拉了拉罗伯特的手,重新给自己带上了面纱。
“我送你上去。”罗伯特说道。
“不。”国王摇了摇头,“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不然那些水手们又会开始猜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国王提起裙摆,拉开了房门。
“那么,再见了。”他朝着罗伯特点了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梯,消失在罗伯特的眼前。
罗伯特怔忡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过了许久,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爱德华回到甲板上,霍金斯船长正在那里等候着他,他的态度看上去比起之前恭敬了许多,很显然某些念头刚才在他的脑子里成形了。
他朝着爱德华深鞠一躬,“我扶您下去。”
爱德华摇了摇头,他朝着船长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不管您以为您今天看到了什么,那都只是您的错觉,明白吗?”
船长把自己的腰弯的更低了。
国王沿着舷梯离开了大船,舷梯依旧和刚才一样摇摇晃晃,然而爱德华的脚步却变得越来越稳当。
他登上小船,走到船尾坐下。
小船从大船的舷侧离去了。
正逐渐由金色变为红色的太阳,正朝着水平面沉去,那粼粼的波光染上了红日的光芒,看上去犹如跳动的火焰,正在水面上燃烧。
”俄里翁“号张开中间桅杆上的主帆,船首的三角帆和后桅杆上的尾帆,渐渐朝着河口的方向驶去。
小船没过多久,就在爱德华刚刚登船的地方靠了岸。
庞森比已经带着马车在那里等候了,一看到爱德华上岸,他立即迎上前来。
“回宫吗,陛下?”他扶着国王登上了马车。
“不,去海关大楼。”爱德华命令道。
海关大楼位于市中心的广场上,马车用了五分钟就抵达了那里。
庞森比跟在国王的身后,两个人一道登上了海关大楼的钟楼,那里是整座城市的最高点。
国王站在钟楼的边缘,他的目光向远处搜寻着那艘载着罗伯特驶向浩瀚的大西洋的大船。
他静静地注视着那高耸的桅杆和巨大的船体变得越来越渺小,直到一个小时之后,那艘船终于化作远方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彻底融入到初起的夜雾当中。
第五幕 海神的冠冕
第157章 私掠船
1556年7月,大西洋上,亚速尔群岛以西五百海里处。
“圣埃斯特班”号和“阿托卡夫人”号这两艘大帆船,从哈瓦那起航已经有将近二十天了。这两艘船从墨西哥的韦拉克鲁兹起航,在哈瓦那经停之后,开启了横穿大西洋的旅程,而这次航行的目的地则是西班牙本土的塞维利亚港。
在那个时代,常有人将一艘西班牙大帆船比作一座中世纪的城堡。这样的类比不无合理之处,在地中海上进行的海战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一艘大帆船就如同坚固的城堡一样,抵挡着四周围上来的数十艘土耳其帆船的围攻,却丝毫也不落下风。位于船尾高大的艉楼,就是这座城堡的瞭望塔。用来操纵船只的舵轮就设置在这里,而当受到袭击时,火枪手和弓箭手也会从艉楼上居高临下地向试图登船的敌人发射铅弹和弩箭。
路易斯·德·巴赞男爵出身于海军世家,此刻他正站在“圣埃斯特班”号的艉楼上,用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地平线。男爵的脸被热带的阳光晒的黝黑,皮肤也因为盐分的侵蚀而显得粗糙不平,这位年届四十岁的老航海家,曾经指挥着他的船探索过美洲和加勒比的许多港口,也曾经多次穿越过大西洋,然而这一次他却显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忧心忡忡,那张平日里就不苟言笑的脸,自从这只小小的船队驶出哈瓦那港之后,上面的线条就从来没有舒展开过。
巴赞男爵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圣埃斯特班”号和“阿托卡夫人”号的船舱里,分别装载了两百万枚金银币和八万多盎司(约二十吨)的金银和珠宝。这些被称作是“西班牙宝船”的大帆船,正是西班牙这个庞大帝国的血管。它们装载着无数由成百上千的土著奴隶从暗无天日的矿井里开采出的黄金和白银,从西班牙人的美洲殖民地驶回帝国的心脏。而这些沾满鲜血的金银又将被马德里的宫廷迅速挥霍在战争和各类盛大的排场当中。
这些满载着财富的巨鲸,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各国私掠船和海盗所觊觎的目标。然而大多数的觊觎者的装备,都无法让他们挑战这些装备着数十门火炮的西班牙皇家帆船,因此在过去的十年里,运宝船遭到袭击的事例可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
令人遗憾的是,从两年前算起,大海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不列颠政府官方支持的私掠船,开始在整个大西洋上四处袭击西班牙货船。这些私掠船比起之前法国人使用的船只相比足足大了几倍,事实上这些私掠船就是由不列颠皇家海军当中的战舰抽调而来的。打击西班牙的运输航线,正是英国海军部向他们所下达的任务。
西班牙和不列颠并没有正式开战,然而双方已经在大洋上开始大打出手了。两年前发生在英格兰的未遂叛乱,让这对距离盟友只剩下一步的姻亲瞬间转化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从年初算起,已经有超过十起西班牙船只遭到挂英格兰圣乔治旗的战舰袭击的记录,如今在尼德兰和意大利对于马德里的统治日益高涨的不满情绪,背后自然也少不了来自伦敦的推波助澜。
“圣埃斯特班”号和“阿托卡夫人”号的航行目的地和船舱里装载的货物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西班牙的新大陆殖民地每年向本土送去年贡,已经成了某种例行公事。这些金银被装在沉重的柳条箱子里,当他们被搬上船时,任何人都能听得到金币和银币在箱子里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响声。而负责装卸的水手们一贯是最不善于保守秘密的,只要几杯朗姆酒下了肚子,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在酒馆里嚷嚷。当他们离开哈瓦那港时,连城市里的混血妓女都知道返回本土的两艘宝船离港了。
巴赞男爵轻轻拍击着扶手,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远方的地平线。英国人想必已经知道了有两艘宝船将要横渡大西洋,那么他们是否会尝试拦截呢?如果他们尝试拦截,那么双方会迎头碰见吗?正如哈瓦那的总督在拒绝男爵为宝船派出护航舰队的时候所说的那样:“大西洋是如此的广阔,两艘大帆船在这比整个欧洲还要宽阔的洋面上,连两粒沙子都算不上。”也许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他反应过度呢?
“左舷有船!”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一声大喊从桅杆顶端传来,那是位于最高处的瞭望哨发出的警报。
巴赞男爵连忙跑到左舷,朝着左边的地平线上看去,果然看到在远方地平线上正在升起的几朵乌云之下,有几片帆影正在水天之交处时隐时现。
巴赞男爵举起望远镜,朝着那影子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艘三桅帆船模糊不清的影子。
“右满舵!”他朝着舵手命令道,随即又冲着甲板上的水手们大喊:“落第一斜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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