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么?”
“是你爷爷!你个大蠢驴!”
陡然冒出的粗鲁大骂吓了山洞口几名金楼弟子一跳,厉执仍不解气,跳脚朝司劫狠狠啐了一口,俨然忘记自己身着天墟云袍,在他人眼里仍是身份瞩目的霁月道长,只怒火中烧地紧握拳头,如一头炸毛的狮子朝司劫龇牙咧嘴。
“我昨个说的都是屁话,我他娘的是这个意思!”
“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为了区区歉意就随意与人掏心掏肺的傻子!我要不是心里头喜欢死了,我管你还生不生气!”
“你,你说你堂堂一个掌门,遇着啥事净会小肚鸡肠,蛮横霸道,还动不动就误解人,你除了长得好看——”
说到这厉执却忽然卡壳,停顿稍许,指着司劫不甘心地又补充一句:“除了身手了得!”
“……除了待我好!”
“够义气!”
“鸟也大——”
“……”
对上司劫一阵复杂的神情,厉执也发觉哪里不太对劲,戛然住了嘴。
可又觉得实属憋闷,想到司劫这一路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心一横,猛地朝司劫出掌,吓得其他金楼弟子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结果眼花缭乱中又见厉执强行按住司劫未受伤的半边身子,仗着司劫明显放水,在司劫脸上吧唧吧唧亲几口,亲完就跑。
66.靳离
厉执一溜小跑冲进张牙舞爪的洞口,确实没有人敢将他拦下,只不过他一边摁着砰砰的心跳一边难免可惜地想,方才亲得太快,都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他这颗硬邦邦的仙果又变成了什么味道。
而他余光往后瞄了一眼,脚步又稍微放慢,等了半晌,见司劫仍未跟进来,前一刻还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过境的心脏忽地平息,脸上竟再也挂不住,嘴角都耷拉下去,垂头丧气地想,司劫这回真是铁了心不愿意与他再交好。
奈何他眼下还有要紧事需办,他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空寂,不再犹豫地独自往里走去。
心下微沉地仔细打量周围,厉执发现这山洞的石壁上尽是呼之欲出的牛鬼神蛇,莫名给人强烈压迫的感觉,不过那上面极为稀有名贵的颜料以及到处镶金嵌玉的做派倒十分附和金楼的财大气粗,想不到这专门用来囚禁人的地方都如此阔绰,他踏着脚底寒气逼人的石板,神色变得凝重。
忽明忽暗的烛火被偶尔吹袭的阴风化开,洞内分明极为开阔,却越往里走气息越发压抑。厉执一步步小心向前,不出片刻,便到了距离尽头不远的地方。
哗啦啦的铁链晃动声音不算意外地传来,厉执皱眉望去,果然看到前方手脚均被束缚的身影,随着距离拉近,那身影回过头,灼热的视线投了厉执满身。
“小锦鲤。”眼看靳离瞪着他不说话,厉执率先开了口。
便是这一声低唤,仿佛有汹涌的溯流刹那间将他们卷回当年,偌大的九极教中,厉执每日无聊了,便去纠缠三途宫的这四位护法。
说起来,老大沈悍看似最为凶戾,却是待他最具耐心的一个,无论厉执提出在他看来多么幼稚的问题,他都能一一给与回应,所以厉执与沈悍待在一起的时间,是四人里最多的,这也是为何厉执最初听说被抓之人是沈悍,情绪会那般不定。
而鬼老二名为楚钺,性子却要冷僻无情得多,一直独来独往,在他的眼里,除了教主厉白儿,便只有他饲养多年的一只大山魈,且传说他有个极其瘆人的嗜好,习惯在杀人之后坐在尸体一旁边吃边与尸体聊天,直到吃饱喝足,他的大山魈也将那死人的脑浆吮净,才会离开。所以他算是四鬼中厉执最不怎么敢招惹的一个。
鬼老三伏寒则脾气火爆,也是四鬼里头唯一的地坤,据说年轻时与沈悍有过过节,几乎每回与沈悍见面都要干上一仗,倒是都能打赢——自然是由于沈悍让着他。厉执很好奇他们之间的恩怨,旁敲侧击过很多次,却一个字都没打听出来,不过伏寒总要比楚钺好相处一些,厉执便经常跟着他无法无天地闹腾。
至于这年纪最轻的靳离,其实是伏寒入教时便一同带进来的小徒弟,据说是伏寒早年从虎嘴里救下来的娃娃,从此便拜他为师,只年长厉执几岁,因而厉执与靳离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
只是厉执还记得,靳离由于小时候险些命丧虎口而惊吓过度,胆子一直很小,遇到事情动辄就要被刺激得崩溃流泪,就连他每次杀了人,也都要哭上一会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死人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情义。所以他的双目总是红红的,在晶莹无害之下极深的隐藏杀机。
然而此时此刻,厉执努力在他的眼底寻找记忆中的一点影子,却除了眉目间那多出来与沈悍酷似的一道狰狞疤痕,再看不出一丝旧时的模样。
他依旧目光如炬地与厉执对视,像是要将厉执穿透,厉执隐约猜到他在确定什么,便也不语,直到他眸底逐渐黯淡,终于开了口。
一别多年,语气已然不似原本的热忱。
“你为何要与他结契,又成了天墟的人。”却是直截了当。
厉执闻言没有太多意外,他这两日都以霁月道长的身份出现,即使枯花已解,也没必要再动用内力掩藏他是地坤一事,他与司劫的关系,自是能够被他觉出来。
“你先同我讲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我就告诉你。”厉执也不与他多言,笃定说道。
“我没什么可讲的,就如你所见,为替我教复仇杀了他们几个小喽啰,一时疏忽罢了。”
“你与我都不肯说实话了?”
“……”
“你可知道,我这些年一直躲在哪里?”厉执问道。
果然,眼见靳离脸上出现少许迟疑,厉执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我与你第一次杀死的那一对夫妻,就住同村。”厉执说着,紧盯靳离震惊的面容,继续道,“而且你杀了他们那天夜里,我正巧也去过他们家里,偏赶在我前脚离开之后。”
“若不是司掌门,兴许现今仍被当做凶手之人,便是我。”
靳离怔愣的眼神猝然一紧:“我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知情,因为指使你去杀人的人,刻意对你隐瞒了这些事情,”厉执又毫不犹豫道,“且我听说你被抓的原因,是肖青山散布了我重现江湖已经落网的消息,你为了救我,才落入陷阱。”
“所以你自是不晓得我的去处,否则一听便是假消息,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短短片刻,靳离脸上曾极力营造的面具已是出现缝隙,他不可置信地想着厉执的话,嘴角颤动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背后那人,既然能查出那对夫妻曾是金楼的人,也定然早已盯上了我,可他不告诉你我的事情,就是在利用你!”
“因为我一旦知晓你被抓住,一定会来救你。”
“可惜他没想到你脸上这道疤,被有些人误会成了鬼老大,而我心知鬼老大早就死了,很可能会意识到这是引我入局的圈套。”
“为了避免我无动于衷,又有杀手假冒他人故意接近我,趁我不防给我种下枯花,所以我不得不前来金楼求取解药。”
“巧合的是,五派对于你的处置,也设在金楼,如果我没猜错,就连你昨日突然逃了出来,让我恰好见到你,也是你背后之人一手操控,对不对?”
“……”靳离听厉执一口气将所有蹊跷摆在他的面前,思绪急急转动之余,表情呆滞,显然已是听进了七八分。
“我唯一想不通的,是那人为什么要拼尽全力让我再卷进这些是非,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只有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我才能猜出一二。”
“所以你现在,还不肯说出他是谁么?”
“……我不知道。”
谁知最后,靳离停顿许久,只颓然吐出这几个字。
“我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他这时又看向厉执,讷讷开口,“他找到我的时候,戴着一张鬼脸面具,只问我想不想替我师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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