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执挑眉,注意到肖青山边说边一手按住腰间悬挂的布袋,里头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看布袋撑起的形状,长度不足半尺。
隐隐猜到什么,厉执面色不变,余光见厉狗蛋盯着最后两块炙肉不肯再吃,也不犹豫,一口全塞进自己嘴里,入口果真惊为天人,指尖的油渣都吮了个干净,好吃到从门槛上腾地直起身。
“你们进去聊,”他心情不错地让开路,随手挥了挥,大方道,“我不听墙角。”
手臂却被握住,厉执一扭头,看到司劫已伸手过来,指腹轻蹭他嘴角,将残留在上头的一点油渍抹去。
“别去捡那些,”只听司劫语气笃定,“稍等片刻,我重新做给你。”
“……”
不知道是心底小算盘被突然拆穿还是一旁老头儿眼神过于深炯,厉执之前好不容易平复的可怕悸动陡然升起,向来厚实的脸皮都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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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又断了一天,最近工作有点忙,会尽量日更,如果慢了也不会超过两天哒!
31.饯行
没有对自己这不太正常的反应想得过深,厉执为了赶快散掉脸上温度,决定投桃报李,虽然他这“李”,有些穷酸。
他趁天色还不算晚,带着两个小崽子,去山坡上挖野菜了。
入秋的荠荠菜不似初春时期的气味浓郁,但好在茎叶更加肥嫰,相比其他野菜的味道,也是鲜美,他大着肚子躲在深山里那半年来实在抓不着活物,多是靠这种耐寒又遍布的野菜来充饥,后来生下厉狗蛋,每当没有米吃,就拿它做成糊糊,直到厉狗蛋都吃腻了,看到绿油油的汤水直哭,他不管他那时听不听得懂,只边喂边告诉他,吃了这百岁羹,没有人会再说他活不过五岁。
动作利落地连根挖起大片纠结着的茎叶,厉执随手扔进身后厉狗蛋撑起的衣衫,厉狗蛋膝盖有伤,不方便蹲下来,厉执便没让他像往常般与他一起动手,只看了眼他至今见到荠荠菜仍会下意识绷紧的小脸,嘿嘿乐了两声:“臭小子。”
而李二柱应是没有干过这些活,瞅着厉执挖得惬意,终于一改他自出事以来的丢魂模样,好奇蹲在地上,试探性地伸手去拉扯脚边的一片。
厉执余光看到他手脚并用总算薅下来一小撮,薅得乱七八糟,眼皮跳了两下,不过没出声,任他也往厉狗蛋怀里塞去,像是意犹未尽地又去找下一颗。
一时间三人格外静谧和谐,周围只剩细微的沙沙声响,没过多久,厉狗蛋便颤巍巍抱了满怀荠荠菜,厉执起身拍拍土,终是告一段落。
下山路上,厉执背着手,乐呵呵地期待着今晚这一顿丰盛大餐,却耳朵一动,忽然听见附近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身手比意识更快一步,厉执飞身蹬至头顶树杈间,隔着重重缝隙,往另一条山路看去,果然看到一人正垂头跪地,正是曲锍,他前方站着的,则是那戴着帷帽的男子。
想不到这么巧,厉执挑眉,刻意敛了气息往前几分,忍不住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我没有要躲着您……”只听曲锍闷声道,语气并非寻常时的清亮,而是软下许多,厉执瞬时回想起他在他背上那几声迷迷糊糊的梦呓,几乎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见到我便跑,”而对方突然开口,音色与那一身凌厉的轻功稍有偏差,竟是极其温润,“还说不是躲着我。”
“我没有。”曲锍低低反驳,似是要解释什么,却嘴角动了动,没能说出口。
那男子便也没了动静,只能看到他双掌紧握,玄袍下胸膛微微起伏。
隔了半晌,厉执以为他俩要一直这么僵持到深夜,正寻思离开,却见曲锍忽地抬头,手忙脚乱起身。
“您别动气!”他急急说着,一手抓住对方发白的指节,一手掌心向内,欲朝他腹间输送内力,却几次发力后尴尬地停住,忘记了自己内力已经被锁,根本使不出一丝一毫。
厉执不禁凝神看向那男子腰腹,以为他原来是个怀孕的地坤,可他观察甚微,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啪”地一声,那男子甩开曲锍的双手:“我让你起来了?”
“……”曲锍微微怔愣,随即重新跪了下去,关切的视线不离对方腰腹,终于开口,委屈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不听劝阻,非要离开您,本以为可以在江湖中出人头地,却才过了不到半年,就落得这般下场,我,我只是没脸再见您……”
“您若实在生气,就打我骂我,千万别气坏了自己……”
说着,曲锍跪着往前挪了挪,身形分明刚毅挺拔,小心翼翼扯住对方袍角的动作却透出一股子与他气质不符的稚气,像个撒娇的小兽。
那男子对他这股反差应该早就习以为常,并不像厉执一般汗毛竖立,只在听他一番诚挚的解释过后,沉默片晌,怒意似乎平息了不少。
“江湖不是仅凭着你一腔热血便能闯出来,我告诫你那么多次,你都当耳边风,”男子缓缓说着,伸手轻抚在曲锍脑后位置,到底掩饰不住心疼,“也怪我大意,你逃走之后没有及时叫回你,只暗中托青山师侄照顾你。”
“……”
他最后一句话落,不止曲锍愕然看向他,厉执也大吃一惊,险些泄露了气息。
“师,师父……”
曲锍震惊发问着,显然没反应过来神酒的老坊主怎么突然成了他师父的师侄,厉执目光闪烁,却已是思绪飞转,依稀记起少时与教中鬼王沈悍的一段对话。
——鬼老大,你和鬼老三到底谁厉害?你咋老挨他揍?
——他是地坤,我让着他。
——啧,难道地坤真的一辈子不能翻身?
——能。
——靠我娘吃的那些神丹?
——隐息丹只能防于一时,而且材料太过稀有,不是每个地坤都能得到,想要永绝后患,只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毁掉内腔。但是风险很大,轻则武功尽失,往后只能习个防身的简单功夫,重者命都没了。
——真有人会这么做?
——嗯。
——谁?
——神酒前坊主的小师弟,比你大不了两岁,原本是门派里最强的一个,最有望成为新坊主,偏赶在五派比武大会上分化成地坤,成了门派耻辱,回去就自毁了内腔,离开了神酒,不知是生是死。
——那分化成啥也不是他自己决定的,咋还能成为耻辱?
——你不懂。小少主,你日后要是分化为地坤,千万别叫人知道。
——呸呸呸!
沈悍喑哑的一语成谶以及少年贺亮的呸呸声自厉执脑中逐渐散去,他看着那三言两语向曲锍说清身份的男子,终于想通他为何会看不出他究竟属于哪种体质,也怪不得他站在肖青山旁边,肖青山会对他有所忌惮,再不济,辈分摆在那里。
“所,所以,”曲锍惊讶的嗓音传来,“您就是神酒弟子都知道的,当年那个可以一敌百的小师叔祖?那您动辄腹中剧痛难忍并非寒症,而是……而是因为……”
说着,曲锍抬手想去摸对方腰腹,却被对方制止。
“我只教你口诀,却从来不与你切磋,你便以为我不愿意倾囊相授,所以想另寻师门,是不是?”
“不是!”曲锍闻言音量都拔高了,急切得不管不顾往前,“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不再是您刚捡来时那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我也可以独当一面,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以后风光归来,换我保护师父!”
“可是我没做到……”
随着曲锍声音又低沉下去,厉执大抵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眼见那男子叹息着稍微俯身,终是安抚般拍拍曲锍,一高一矮,仿佛暮色中两道互相靠近的暖光,他没再停留,转身回到树下,拎起两个小崽子,施展轻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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