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少年郎,尚未长出男人宽厚的肩背,却已经历生死。
铁骨铮铮,见惯生死的男人,未被刀枪剑戟击穿,却被破土而出的小草扎了下心脏。
“热潮,下次是什么时候?”霍琚开口,声音略微喑哑。
“嗯?”凌息诧异他会问这个,思索半秒,推测道:“三个月后?我也不太清楚,时间会根据个人身体情况变化。”
霍琚点点头,恰好柳大夫叫他禁欲三月,这三个月他得养好身体,努力锻炼,绝对不能再让凌息笑话。
“好。”
凌息歪了歪脑袋,不解:“好什么?”
霍琚淡淡扫他一眼,“我会帮你。”
原来是答应三个月后同他共度热潮期,凌息双眼骤然迸射出光亮,跑到霍琚身边滔滔不绝,“那可太好了,你家里有避火图吗?没有的话,下次去县城买几本。”
“得亏我皮糙肉厚,正常人照你那样搞早歇菜了,你多看几本学习一下经验,或者我们共同探讨也行,你不要害羞,凡事唯有勤学苦练方能见成效,我可不想下回再屁股疼了……”
霍琚的脸堪比无边夜色,黑得吓人,之前对凌息那点心疼灰飞烟灭,拳头攥紧,青筋鼓起,咬牙切齿地喊道:“凌!息!”
饶是经常读不懂空气的凌息这回也感受到了霍琚的愤怒,乖乖闭上嘴巴,虽然他仍不太明白霍琚在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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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闲庭信步抵达张保顺家,场面异常混乱,气氛严峻,每个人手里拿着家中最为锋利的物件做武器,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张保顺爹娘凄凄惨惨地倒在地上,惊恐望着躺在狼爪下吓得魂飞魄散的儿子。
“你们快救救我儿子,快救救他啊!”
村民们被张家人催促,但那可是狼,而且身形比普通狼高大许多,经村中打猎经验丰富的老吴叔判断,应该是狼王。
他们连普通狼都对付不了,何况狼王,别看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锄头,菜刀,实际上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恨不得掉头就跑。
张保顺想喊救命又害怕激怒上方的巨狼,眼泪鼻涕一把抓,眼神充满希冀地望向人群,却对上一双双不比他好多少的惊惧目光。
一颗心霎时坠入寒潭。
他不要死,他不想死,他还没尝过漂亮夫郎的滋味儿呢!
“饶……饶了……”张保顺下意识求饶,哆哆嗦嗦说不清楚话,对上森冷可怖的兽瞳,瞬间哑了声。
没有人性的野兽如何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此时他清楚意识到这是一头没法儿商量的狼,吃不吃他全凭狼的心情。
绝望、恐惧、慌张等负面情绪充斥大脑,张保顺全身肌肉止不住抖动,脸上尚未晾干的泪水再度潮湿。
夜风吹过,裹挟走他身上的尿骚味儿,气味迅速扩散,现场众人接二连三露出嫌弃的表情,反射性朝后退了一步。
精神紧绷到极点的张保顺犹如惊弓之鸟,村民们后退的动作宛如离弦之箭,刹那使他崩溃。
他仰起头张大嘴想要嘶吼,灰头土脸的样子加上狰狞的表情,十分滑稽,“救我!我不想死!”
“碰!”上方的巨狼像被吵到,一爪子拍上他后脑勺,直接把张保顺的脸拍进泥土里。
声响并不轻,足以见得巨狼对张保顺毫无留手之意。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后,响起两个女人的哀鸣,“保顺!!!”
赫然是张保顺的亲娘和亲大姨,两个把张保顺看做眼珠子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面无人色。
“吼——”巨狼猛地转头冲两人龇牙咧嘴,两人的丈夫立马捂住她们的嘴,生怕巨狼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
“村长,怎么办?”老吴叔挤到村长身旁,低声征询意见。
村长面色青白,他也想有人告诉自己该怎么办,“能不能用鲜肉把狼吸引走。”
老吴叔斟酌道:“其实我觉得这头狼王比起觅食,更像故意戏耍人,狼王比普通狼具有灵性,或许它无意伤人。”
村长侧目,眼中流露迟疑,“你确定”
老吴叔微颔首,“五六成把握。”
村长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莫非等它玩尽兴了会自己离开?”
老吴叔到底不是专门研究狼群的,轻轻摇头,“不清楚。”
夜深人静,四周鸦雀无声,正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响起,“我说怎么大白天也能遭贼,原来贼在这儿啊,多谢狼神保佑。”
两道高挑的身影穿过人潮走到最前面,借着火把的光亮村民们瞧清其中一人是刚找回的霍大郎,另一人竟是本该死在深山里的哥儿!
众人惊疑未定,脸上神色各异,纷纷低头朝他脚边望去,有影子,不是鬼!
好家伙,原来张保顺他们仨说的是真的,这两人还真搅和到了一起。
饶是生死关头仍阻挡不了人们吃瓜热情,心头跟猫爪子在挠一样,恨不得抓住人问个清楚。
怪说“灯下看美人”,夜色漆黑,火把照亮的范围有限,朦朦胧胧,三分姿色也能变六分,何况本就是十分的美人,容颜更是令人见之难忘。
在场全是村中汉子,无论成没成亲,此时眼珠子都齐齐黏在凌息身上,察觉一道道冒犯的视线,霍琚剑眉微拧,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躯将人挡住。
一米九七的身量加上长期习武,如料峭山峰,高大巍峨,生生将一米八的凌息挡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儿都见不着。
汉子们纷纷哀怨地瞪向霍琚,结果对上男人冷肃的双眼,像有无数道利箭贯穿他们身体,立马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看。
凌息自霍琚身后探出脑袋,朝村长方向说:“这人偷了我家东西,您若是不处理,我就请狼神帮忙处理了。”
狼神!?
村民们投向凌息的目光充满震惊,现场几乎是中青年人,若有老一辈在,必然清楚曾经的大盛朝非常信仰狼神。
传说太-祖打天下时,被敌军追杀进山林身受重伤,眼见即将命丧于此,却被一头皮毛雪白的狼救下,并为他治好了伤口,太-祖归位后无往不利,一举夺得天下建立大盛朝,狼则成了大盛的图腾。
然而,三代之后发生了七皇之乱,最后夺得皇位的皇子性情暴戾恣睢,满朝文武无一敢言,因生母死于狼口,极度厌恶狼,至此后大盛再无图腾,狼群也被赶尽杀绝。
后有一神秘女子,仙姿绰约,自称狼神族后人,请求皇帝放过狼族,皇帝非但不以为意,反而看上了女子美貌,强行将人带入宫中,当夜皇帝驾崩于寝殿,据说场面异常血腥,因宫闱秘史无人敢提,渐渐被人遗忘。
村长作为读书人,自然听闻过关于狼神事迹,但读书人于鬼神一说,信奉敬而远之,猛地听凌息提起,后背一阵阵发麻。
“你……你说张保顺偷了你家东西?偷了什么东西?证据何在?”村长听出凌息话中威胁,不过他不太相信凌息一个哥儿能够使唤得动狼王。
凌息笑容一哂,抬手指向早被大灰翻得乱七八糟的院子,张家院子里七零八落地的散布着米油粮食,被褥,布匹等等东西。
至始至终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巨狼身上,哪有功夫关心张家院子里究竟堆了什么东西,现在跟随凌息手指的方向望去。
好家伙,一袋子粳米,一袋子精细的白面,还有风干的野味以及干香菇,好大块的肉,看上去像是鹿腿。
村民们看得直咽唾沫,这是啥家庭啊,吃得未免太好了吧,拿去镇上卖得卖不少银子呢。
除去吃的,做了一半的衣裳,针脚细密,做工精细的成衣,鞋底厚实的新鞋,数张鞣制好的皮子……
张保顺他娘赵冬枝坐不住了,跳出来大喊大叫:“偷什么偷,这些明明是我家的东西,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哥儿哪来的本事弄到这些东西!”
张大魁被媳妇儿掐了把,赶忙接话,“对啊,你买得起米面吗?少讹人,你若馋这些东西,乖乖回我家来,只要你改过自新给保顺多生几个儿子,我们家可以不计前嫌接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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