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它起身攻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大灰,是我。”
听清凌息的声音,耸动鼻翼,确定凌息的气味,大灰再度安稳地趴回去,懒洋洋地打盹儿。
换上得体的衣服,看看镜子里人模人样的自己,只要别露出脖子上的痕迹,谁晓得他这几天干过啥荒唐事。
打开大门进行大扫除,掸掸灰尘,擦擦桌椅板凳,短短几日没回来,家中就没了人气儿。
院子里的菜苗没人浇水,蔫头耷脑的像要断气。
凌息赶紧给浇上水,虽然很想把前几天的水量补足,理智却告诉他,会淹死。
他赶紧收住手,瞅瞅蔫儿哒哒的小菜苗,凌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小鸡崽托付给丹桂婶养着。
凌息一面打扫屋子,一面琢磨待会儿上山把霍琚背下来,他离开的时候霍琚正酣睡,这些天没日没夜地折腾,霍琚肉眼可见地消瘦,得好生补一补。
“大郎?是你回来了不?”
背着柴火的中年汉子经过凌息家门口,见他家大门敞开,探头望了眼。
凌息从屋内出来,是个不认识的中年汉子,“叔,您找霍哥吗?”
中年汉子见只有凌息一个人,脚步往后退了退,尴尬地扯扯嘴角,解释:“我没啥事找他,刚打完柴经过看见你家门开着,特意过来瞧上一眼。”
凌息点点头,以为对方过来打个招呼而已,下一秒却听汉子说:“今儿你姑父他三徒弟来找过你们,你们没在,我想着顺便告知一声。”
村里人人皆知凌息是外乡人,无亲无故,中年汉子口中指的自然是霍琚的姑父周顺。
“高通?”凌息喃喃低语,走上前询问:“您知道是啥事吗?”
中年汉子回忆片刻,他也是听旁人讲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好像是……周盐丢了。”
“什么?”凌息手中的扫帚脱手,眨眼间被他捞起来。
汉子目瞪口呆,凌息貌似没向下看吧?居然能盲眼接住扫帚,莫非真是啥绝世高人?
谢过中年汉子,凌息顾不得收拾家里,随手抓了套干净衣物和鞋子,骑上大灰上山去。
霍琚睡姿板板正正,一晚上过去基本没太大变化,凌息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照旧什么样。
凌息二话没说,直接上手给人穿衣服,饶是霍琚累得狠了,仍警惕地睁开眼睛,看清少年的动作,眉心微拧,“做什么?”
凌息言简意赅:“下山。”
霍琚透过窗户望了眼天色,“明日再下去吧,夜里走山路不安全。”
“来不及了。”凌息抓起他的脚,把鞋子往他脚上一怼,像在安装大型机械。
霍琚一头雾水,尚未问出口,猛地被霍琚甩上背,风驰电掣赶下山。
夜风刮在脸上,刀片割肉似的疼,霍琚被刮清醒了,察觉事态紧急,必然发生了要紧事。
“出什么事了?”
开口便吃了一嘴的风。
凌息在山林里飞奔,大灰和几头狼护在他们身侧,林子里蠢蠢欲动的野兽紧迫盯人,似乎只要发现半点破绽,它们就将扑上去把二人吞吃入腹。
大灰从肺腑发出声低吼,朝着虎视眈眈的野兽施压,霎时吓退不少狩猎者。
月亮渐渐升上树梢,清寒的光辉洒落一地凝霜,照亮回家的路。
凌息把人放到床上,来不及喘口气,面色严肃地告诉霍琚,“周盐失踪了,我现在要进城去找人,你好好在家里休息。”
霍琚眸色陡然一沉,抓住他的手腕,“怎么回事?”
凌息把傍晚中年汉子告知他的话转述给霍琚。
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只晓得周盐进城后丢了,两个村的村民都去帮忙找人了,但天色擦黑也没半点消息,大家各自有事,不可能一直留在城里,已经陆陆续续回来。
目前剩下周顺和二徒弟文斌没回,文斌家在县城,有点人脉,托了家中帮忙。
“这会儿城门已关,你……”霍琚的顾虑没说完,凌息反握住他的手。
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区区城墙,凭我的本事,你担心什么?你在家好生休息,我一定把小盐巴安全带回来。”
无数话语在凌息的目光下尽数消失,向来作为他人后盾的霍琚,第一次生出后背有所依靠的感觉,少年并不宽厚的手,意外的温暖。
手上稍稍使劲,凌息身子前倾,霍琚把他拥入怀中,连续几日的肌肤相贴,他们已经完全习惯彼此的温度,气息,凌息下意识回抱住男人。
霍琚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那就拜托你了。”
凌息眉梢微挑,勾起唇角,“没问题。”
霍琚缓缓松开他的手,“小心。”
凌息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霍琚见他比过几次,明白其中意思,靠着床头目送少年离开。
.
凌息坐在大灰背上,飞速赶往县城。
如霍琚所言,城门早已关闭。
凌息没有带上大灰进城,大灰体型较大,若被发现容易引起骚动。
围绕城墙摸寻,很快找到一处守备薄弱的地方。
此地经年太平,鲜少受到战争波及,当地军队疏于训练,何况守城的士兵,里面大多是关系户,每日惫懒,捞捞油水,日子别提多舒坦。
凌息身影如燕,一个利落翻滚攀上城墙。
不远处的守城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妈的,就不该听徐老二的,又输了两吊钱。”
耳朵里传来各种碎碎念,什么打牌输了的,婆娘破事儿多的,城里哪家花楼来了新人。
凌息摇摇头,如果哪天真有敌军攻来,按照这水平,一两天便能破城。
城门虽然关了,但城里并非关门闭户,有铺面正在做生意,花街那头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相比白天,夜里人流量减少,凌息屏气凝神搜寻周盐的气息。
沿着城门走进一条巷子,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周围住户基本类似,占地宽广,门口挂着匾额,简而言之,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有钱人。
凌息稍作思索,判断周盐应该来这边送过货,他记得之前周盐和他提过,收到了许多风扇的订单。
循着气息再次寻找,凌息拐进一条小巷子,脚下传来异物感,踩到了什么东西。
弯腰捡起来细看,是一张图纸。
自己画给周盐的风车图纸。
凌息神色一凝,将图纸收好,他从图纸中隐隐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是谁呢?
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气息混杂的地方。
脚下积水四溢,空气中弥漫着脏污恶臭的味道,要不是凌息夜视能力好,周围乌漆墨黑,一脚踩下去八成会踩到屎尿。
这样的地方,凌息嗅觉越灵敏,越是灾难。
“呕——”
凌息捂住口鼻,连连干呕。
末世这种地方其实有很多,但那会儿科技水平高超,凌息可以佩戴防毒面具,不用整个人直接暴-露在细菌里。
凌息完全不敢细想自己身上附着了多少粪便,心里打起退堂鼓。
但周盐的气息断在这儿,说明周盐极大可能被带到了此处。
他掩住口鼻,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模样闪避开地上的秽物朝里走。
里面比外面的情况好点,至少地面干爽,不至于路中间堆着粪便,四处房屋破败,既不遮风也不挡雨,屋内却住着人。
凌息脸上并未表露出惊讶,末世没有家的灾民太多,一堵墙一片破布就是一个家。
这里大概就是古代的贫民窟。
“哪儿来的小美人儿?”猥琐的声音夹杂着口哨声。
凌息闻声望去,是个没了一条腿的男人靠在门口,冲他露出一口黄牙。
他的房子在这儿算好,至少有门有窗,虽然房顶破了大洞,但对比其他人称得上豪宅。
凌息被调戏也不畏惧,大步流星走过去,掏出他赶工画地素描,“见过这个人没?”
男人被画的逼真程度惊住,旋即摸索着下巴说:“你要是陪我一晚上,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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