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将手里的银钱都给了大明,零零散散的碎银加上铜钱,足足九两有余,大明得了银子,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把老头子哄的眉开眼笑。
将银钱骗到手后,老大还不敢原形毕露,他怕他爹手里还有银子,几经试探后,发现他爹真没银子了,便一改往日孝顺的嘴脸,下地干活带着他爹,吃饭他爹只能喝粥,还美其名曰,人老了吃再好也没用,还不如留给大明吃,等将来大明有出息了,也好接他去镇里享清福。
老三对他娘也如出一辙,整日对着他娘哭穷,今日没米下锅,明日没肉媳妇怀身孕营养跟不上,好在他娘是个守财奴,每次给老三银子都抠搜搜,从不超过五百文。
这事直到老三家孩子出生才迎来转折,老两口跟大儿子三儿子闹的鸡飞狗跳,最后无奈回老房子自己过,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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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三家大儿子到了成亲年纪,近日相看一户人家,女方是王家屯的,养钱要二两银子。
顾老三家最值钱的就是那头驴,家里三个儿子都在学堂读过书,可惜大儿子和二儿子天生不是读书的料,读了一到一年就不去了,白白浪费顾老三好几百文。
顾老三心疼银子又不舍得打骂儿子,只能拿小闺女出气,小婳在家中尽量当透明人大气都不敢喘,即便这样也少不了顾老三的谩骂。
如今三儿子在学堂读书,家中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家中三亩地根本不够看,更别说给大儿子去娶媳妇了,于是顾老三将主意打到小婳身上,小婳今年七岁,虽年纪小,但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或是童养媳也是可行的。
顾老三赶着驴车去镇上牙行找人牙子,人牙子一听小姑娘才七岁立刻变脸,破口大骂,“你个腌臜货,你想害死我啊,滚滚滚!”
顾老三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后经了解才知道,自愿卖身的被卖人必须满十周岁,才能订立契约,交易完成后,必须向官府缴纳税费,流程走完,双方验契,签字画押,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是合理合法的买卖。
若是孩童不满十周岁,被称之为“略卖”,或“掠卖”,也就是以欺骗、诱拐、被迫、威胁等手段的买卖,被官府发现或是经人举报,一经查实,严惩不贷,拒不姑息,按大晋律归,略卖与群盗、挖坟盗墓等均属重罪,可处以磔刑,民间俗称千刀万剐。
(注:磔就是祭祀时肢解牛羊,磔刑就是给犯人剔肉离骨,分解肢体,再割断咽喉。)
顾老三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懂什么律法,他只知道村里没银子给儿子娶媳妇的,都卖闺女,也没出什么事,对别人好心告诫也嗤之以鼻,大伙都这么干,怎么到他这就要被千刀万剐?
闺女是他生的,是死是活他说的算,既然镇上不买,那就去邻村问问。
也不知是顾老三运气好,还是小婳命差,还真被顾老三找到一户愿意买他闺女的人家,那户人家六个儿子,老三年幼时发烧烧坏了脑子,今年十六岁,没有人家愿意将闺女嫁过去。
顾老三狮子大开口,要五两银子,老两口本是不愿意,可看一眼坐在炕上痴傻的儿子,不答应也没法子,老三有了媳妇将来就算他俩死了也放心。
这户人家跟顾老三讨价还价良久,敲定三两银子,顾老三承诺三天内将闺女送过来,便赶着驴车心满意足回顾家村了。
第207章 猪油拌饭
顾老三回家后,没见到小婳踪影,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媳妇,顾老三媳妇听说他要将闺女卖掉,崩溃的又哭又闹,两人撕打在一起。
顾老三媳妇知道自家汉子不喜欢闺女,她在家没地位,不敢忤逆顾老三,只能偷偷告诉闺女要听话懂事,不许和她爹顶嘴,闲时顾老三媳妇就让闺女出去玩,不到饭点不许回家。
闺女才七岁,自打记事以来活的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就这样这个没良心的男人还要将闺女卖给人家童养媳,若是一户好人家她也不说什么,怎么都比在这个家强,可让她闺女给傻子当童养媳,顾老三媳妇气极,发狠要跟眼前这个冷血自私的男人拼命。
顾老三被媳妇的狠劲吓倒,平日他媳妇对他唯命是从,没想到如今却为了个赔钱货跟他大打出手,他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落荒而逃。
顾老三走没一会,小婳回家了,顾老三媳妇抱着小婳痛哭,她不知该怎么办了,带着闺女跑?可她还有三个儿子,再说孤儿寡母能跑去哪呢?
小婳定定的站着,听着她娘发出的抽泣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那种长年压抑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爆发,哭声愈发大,变得撕心裂肺。
小婳有些不知所措,努力抬起瘦弱的小手想帮她娘擦眼泪,可整个身子被她娘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小婳慌张的出声,“娘不哭。”
顾老三媳妇很久没哭过了,这会儿不知怎么突然克制不住,可能是哭这七年的不易。
顾老三年轻时对她很好,加上她接连生儿子,底气足的很,平日里在大柳树下闲聊,村里没有不羡慕她命好肚子争气的,自从她生下小婳后,顾老三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嫌着嫌那,最让她伤心的是三个儿子的态度,他们跟他爹同仇敌忾,也给她使脸色。
哭过一会后,顾老三媳妇努力收拾好情绪,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娘不哭了,小婳不怕。”
小婳此刻睫毛上也挂着泪珠,眼眶里分泌泪水,小脸憋的涨红,到底没哭出声。
“娘给你找户好人家,咱们不去给傻子当媳妇。”
顾老三媳妇知道,闺女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就算顾老三这次妥协,那下次呢?二儿子成亲时没银子?
她知道顾老三动了歪心思,往后只要缺钱就会把主意打到闺女身上。
她站起身子进厨房给闺女煎了两个鸡蛋,米饭里加了一勺猪油和一些盐巴,给闺女吃,小婳许久没吃过油腥,这顿饭吃的异常满足,小嘴吃的油乎乎,冲着她娘傻笑,顾老三媳妇心酸不已。
她都不记得小婳有多久没吃过鸡蛋了,哽咽道:“吃吧,吃饱了娘带你谋条活路。”
小丫头年纪小,对她娘说的话一知半解,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碗掺猪油的米饭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
吃饱后,顾老三媳妇给小婳擦干净脸,换了身干净衣服,牵着闺女的小手出门了。
第208章 入伙
顾老三媳妇拉着闺女手,往肖家走,她第一次觉得从自己家到肖家的路这么远。
她家住在村中,出门走几步就能看到大柳树,这颗大柳树承载了村里人的诸多记忆,闲时大伙儿聚在此处闲聊扯皮,孩子围着树嬉耍玩闹。
八月里灿烂的绿,随风摇曳,在黄昏里像注入灵魂的精灵,凋零的晚霞映照天边,仿佛随时会消散。
今天和以往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夏季没有区别,依旧蝉鸣聒噪,温和的夏风拂过脸庞,可却让她心生酸涩。
时间漫长,顾老三媳妇扯着闺女快步走,总算到了肖家。
她有私心的想,肖家在村里是富户,五两银子于肖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加上顾青心肠好,只要肖家愿意卖下小婳,要她下跪磕头都成,留在村里若是想小婳了还能见到,等她有了银子………虽不能将闺女赎回来……但可以给闺女多留些,这样闺女往后日子也能好过。
娘俩站在肖家门前,小婳看她的眼神很安静,还有一丝不解,顾老三媳妇在一瞬间无端的心酸涌上心头,她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丝笑意,尝试半天也没笑出来。
她蹲下身子与小婳齐平,双手扶在小婳胳膊上,错开小婳天真烂漫的目光,闭上眼定定心神,艰难开口说道:“小婳,你爹要将你卖去给别人当媳妇,那户人家不是良配,可他如今动了心思,娘不得不将你托付个好人家。”
“肖家人都是心肠软的,他家若是愿意买你,那你以后就在这好好生活,多帮大人干活,不许和遂遂拓拓吵架,平时吃饭不许挑肉吃,也不许再回家,也不许在肖家说想家了,想娘了听见没。”
顾老三媳妇胸口闷的透不过气,看似轻松地说出这番话,实则抚在小婳双臂的手,紧紧攥着掐的小婳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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