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经历过险境无疑是加深感情的,到了晚上,秋瑜就发现吕瑛抱着行李和枕头敲他的门,说要和他睡一间。
秋瑜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要不我打地铺吧?”
这样以后他走出去,都能自称一声我是秦湛瑛下铺的兄弟了。
吕瑛神色郁郁:小小一个孩子走入房中,将行李放下:“我来教你练功的。”
秋瑜:“啊?整晚都练吗?”
瑛哥,人类是有极限的,强行肝只会灰飞烟灭,历史上的你就是明证啊!
吕瑛将客栈桌上的茶壶杯子搬地上,他神情严肃:“秋瑜,我本想去找爹说明事由,但红姬一直缠我爹边上,我怕她心怀不轨,又打不过,有话也不敢说,所以你要好好练功,这样若是出了事,你还可以用轻功带我跑。”
秋瑜:“所以你来盯我练功,就是让我做你关键时刻的坐骑?”
吕瑛:“不然呢?你武功可是我教的!而且我没让你整晚练啊,练到子时,你就可以休息了。”
秋瑜:“我天天练功到子时好给你做坐骑啊?再说了,有关教我练武这个问题,你得找武当派的石雪梅道长打一架,谁赢了谁才能做我师父。”
吕瑛:“呸,我为了你去单挑武当派掌门?想得美!”
两人斗完嘴,秋瑜虽然很想拒绝贡献睡眠时间去练功,可看吕瑛那张略带忧郁的苍白小脸,他也只能叹气:“算啦,看在你这么萌的份上,练就练啰。”
练功就练功,就当为了刷瑛哥好感度熬夜下本了。
其实要不是穿越前就做过武侠梦,秋瑜穿越后也不会去武当山拜师了,所以他对练武并不排斥,只是不乐意熬夜。
秋瑜把被子收拾了一番,往里面放了个驱虫的药包,让吕瑛躺好,给他盖被子:“吕瑛,坐骑练功前先给你唱个催眠曲,要听不要?”
吕瑛翻身侧躺,拍拍空出的位置,没好气道:“你正经点,快上来打坐。”
秋瑜行礼:“喏,小的这就来。”
他爬上床,吕瑛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皂角,又想胰子,但很好闻,和秋瑜这个人一样,干干净净的。
秋瑜:作为一个有点洁癖的医学生,出门带自制肥皂,天天换内衣拿清水擦身,确保自己身上不长虱子、不带异味,是我对自己最大的爱护。
少年盘腿坐着,在吕瑛的指导下摆好姿势,闭眼,没一会儿,便打起呼噜来,被吕瑛掐醒,擦了擦嘴角,继续打坐。
如此折腾数次,吕瑛怒道:“我要真是你师父,看见你打瞌睡的时候就气死了,难怪你师父赶你下山!”
秋瑜闭眼回嘴:“所以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为人师长太需要耐心了。”
小孩又气得连掐带拍,秋瑜赶紧躲:“别掐,别掐,都被你掐青了!妈耶,你手劲怎么这么大?练飞镖练得吧?”
他们吵得楼下的燕红琴无法打坐,燕教主抬头瞪了半天,恨不得亲自上去教那条鳅鱼练武,见他们还不消停,干脆摸出两小布团塞耳朵里。
终于,秋瑜学会了打坐练内功。
他心里感叹,禹朝最能打的皇帝亲自教我练武,这福气小得了吗?以后不混个大侠的名头,出门都不好意思叫人。
一连数日,两小孩都混一块,让吕警官都惊住了:“难得看瑛瑛和一个人玩这么好,以前王大胖和他关系最好的时候,他都绝不和王大胖在一个榻上呢。”
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总有新鲜玩意逗儿子开心。
吕晓璇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开启一路走一路救人模式。
古代人苦,根据史料记载,从送末到禹初,整整九十年,这片土地的人口从巅峰期的一亿两千万减少到两千万。
至于那没了的一亿人在这九十年间去了哪,要背锅的人就太多了,但长达九十年的人口大倒退,代表着老百姓已经苦到冒汁了。
承安帝,也就是皇帝大伯上位后才有了个人口增长小高峰,现在涨到了快三千万吧,但北孟还在,禹朝国内也不太平,近几年洪灾旱灾轮着来。
以吕晓璇的亲身经历,匪徒之害的酷烈比孟国鞑子也不差什么,她手里有皇帝发的密旨,出行时碰到此类人可直接动刀兵,完事了再打报告就行。
除此以外,她还会搜集各地物价,以密折的形式送到京城,确保高坐皇宫的皇帝知道鸡蛋几文钱一个。
今天端个匪寨,明天抓个村霸,后天打掉一窝拐子,吕大人一路行侠仗义,半刻不消停,队伍走了几座城,车队后面已跟了浩浩荡荡百来人的难民。
为了养这些人,吕晓璇借了吕瑛好大一笔钱,又找秋家车队借人来管理他们,才算是保持了秩序。
秋瑜有时看着车队后面都心惊:“吕瑛,你爹以前出行都这么浩浩荡荡的?”
吕瑛掷骰子,轻声说:“她就这次才这样,大约是觉着手里有钱了,可以救的人也变多了吧,随她去,她高兴就成。”
秋瑜:“你可真惯着你爹。”那么多钱换几张欠条,要是秋三爷要和秋瑜这个亲儿子这么借,秋瑜指定不答应。
吕瑛:“也不光是惯着。”
秋瑜:“那是为了什么?”
吕瑛:“就在一年前,我爹救了一批难民,那时管我外祖借了钱,然后我们家又派船队将难民接了回来,有几人在路上吃了几日的饱饭,就动起歪心思,奸了同一艘船的一个女娘,又将她抛海里淹死,外祖命人将他们拿下,关在牢里等我爹回家处置。”
秋瑜被六岁小孩口述的黑暗故事惊到:“然后呢?”
吕瑛:“然后我爹回来了,她很生气,按律将几名罪犯砍了,头挂城门口,后来就只带女娘回琼崖岛了。”
秋瑜:合着你爱请人头上城门口雅座的毛病是和亲妈学的,不对,这律令是你爷爷定的……难怪史书说你有先祖遗风呢。
吕瑛:“人是这样的,若未开化,便是兽性居上,不堪为人,但这一次,她又肯带男的难民了,我就好奇,她要怎么管这些人。”
秋瑜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等等,所以你那么多银子撒出去,就是为了让你爹开心,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然呢?”吕瑛掀开车帘子,观察着后面。
秋瑜跟在他后面探出脑袋,难民们被分成四列,两列男,两列女,中间是骑马的秋家仆役。
到了中午造饭时,食物也是分开发,然后吕晓璇将红姬叫到一边,说了什么,红姬面露惊讶,又面露不情愿,可吕晓璇双手握拳,竟是对这胡姬深深鞠躬,胡姬惊得连退两步。
吕瑛去叫吕晓璇吃饭,就听见吕晓璇恳切地说:“红姬姑娘,要不您待会看我教一课,再想要不要拒绝我,成不?现在队伍里认字的实在不多,要是您不甘愿,我就只能让我儿子和秋瑜上了。”
吕瑛:这还有我和那条鱼的事了?
小小孩童嘴上喊道:“爹,吃饭。”
吕晓璇转头露笑脸:“嗳,宝贝,爹来啦,来,么一个。”
吕瑛猝不及防被抱起,见吕晓璇噘着嘴要亲,他不肯,嫌有口水,只肯拿脸蛋碰碰吕晓璇的脸蛋。
他小声问:“你要做什么,需要我和红姬大婶、我、秋瑜的?”
吕晓璇:“熊孩子,叫什么婶?红姬只比你大十二岁,叫声大姨就得了。”
说得好像人家愿意被叫姨似的……燕红琴暗暗深吸一口气,要不是吕晓璇才和他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他这就走了。
待吃完午饭,全队整修时,吕晓璇便提着木板子,去了男人堆里,每人发了根树枝,说要教他们认字。
有汉子腼腆道:“吕大人,咱知道您是好意,可这学问是您这种人才要学的,咱蠢笨得很,还是不学这东西了吧。”
其他男人们纷纷应是。
吕晓璇在前线打仗时,也给手底下的探子们做过扫盲,她知道这些人要么是真觉得自己笨,要么就是既觉得自己笨又懒得学,又或者觉得有空学这些用不上的东西,不如去练武、去种田,总之他们有一万个理由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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