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黑心的地主老爷开口便是七八成的租子,白马寨只收四成产出已经算是非常好了,就算再去除一成的赋税,他们也还能留下一半粮食, 已经比其他地方好太多了。
白马寨的地盘内能开荒的地都被人抢着开了, 人口和周边比起来竟是繁荣了许多。
百姓们对比之下,竟有人开始夸起白马寨来,巴不得白马寨将地盘再扩大一点,好让他们也能搬过去。
可白马寨费尽心思建立起来的这些秩序却似乎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你说什么?!”
白马寨的一间屋子内,坐在上首的男子震惊地站起身, 对着下方瘫坐在地上的青年大声质问。
青年被吼得一颤, 又不敢不答,他哆哆嗦嗦地道:“亿余寨被官兵剿灭了, 柳叉帮也没了,全没了,整个寨子都被端了,我爹因为跟他们合伙做生意,也被抓了,只有我在外游玩才躲过一劫,我是我家的独苗,我不能死的,你别杀我,我有钱……”
“闭嘴!”坐在左下首的男子冷冷地喝止了青年的哭求,他蓄着须,面容清瘦,一身长衫,看着像是个读书人,他转头向上首的男子道:“大当家,情况不对。”
上首的男子约莫四十几岁,他紧紧皱着眉,眼前的人定然不敢骗自己,他说的若是真的,那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是谁,便呼之欲出了。
他正凝眉思索,有手下拿着信跑了进来,“大当家,城里传了信来。”
男子接过信打开,道了句“果然”,他把信递到左下首,“军师,你也看看。”
男子面色阴沉,“手都伸到郭渡县去了,别的地方怕是也难逃黑手。”
郭渡县已经是宁州边界上的县城,再往南便是岳州,连这么边远的地方都派了人手来剿匪,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军师快速扫完信的内容,眉心紧皱:“这瑞王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就说程昭的儿子怎么也不会是个那样的草包。”
两人根本没把堂内的青年放在眼里,反正进了寨子便别想出去,他们说话也没顾忌他。
谁也没注意到,军师说起程昭时,下方低着头的青年眼神细微地变了变。
男子没有说话,军师接着道:“先等两天消息吧,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如何,寨子里从今日起加强守卫。”
报信的手下见他们大当家没有反对,当即应下,然后便告退去安排人手了。
这桩事解决,男子这才想起屋内还有个人似的,他转过头看向努力蜷缩起身子的青年。
青年浑身抖了抖,抬头露出一张懦弱讨好的脸:“大王,我有钱,我爹的钱藏了好些地方呢,肯定没被抄走,我把钱都给你,你让人我送我去岳州可以吗?”
男子勾起一边嘴角,点了点头,在看见青年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之后,这才笑着慢悠悠地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了,你爹藏的钱在哪我去帮你取来。”
青年脸色骤变,“你……你不送我去岳州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男子拔出一把刀,动作缓慢地吹了吹刀刃,若有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把吹毛断发的好刀。
青年却哪顾得上这些,他锦衣玉食地长大,一点委屈都没受过,眼见男子持刀向他一步步逼近,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哭出声,“我说,我说!”
将藏钱的地方说出来后,青年便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关了起来,他被吓破了胆,也不敢大喊大叫,只缩在墙角小声地抽泣。
——
龙虎帮的案子一连审了好几天,张遇维是朝廷命官,之前也伪装得极好,钱佑才顺着他的这条线让人仔细调查,这才知道他替龙虎帮做了多少事。
除了那晚王爷所说的安插奸细进大营这等绝不可饶恕的罪过,还有将城中的朝事与官府的动向传递给龙虎帮,帮龙虎帮牵线威胁商户等等,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钱佑才甚至还查出张遇维曾找过画师专门画王妃的画像,他察觉不对,让人去抓画师时却发现画师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他不敢耽搁,连忙将这件事报给了贺池。
贺池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晓,让他不必把这件事写进卷宗,钱佑才瞬间意会,识趣地表示会让去调查的手下也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除了第一时间抓起来的那一批之外,钱佑才这两天查下来,又从府衙的官吏和百姓中揪出了不少奸细,全都抓进大牢等待提审、判刑。
将这些全都处理完之后,龙虎帮一案才算是彻底结束,钱佑才把相关的卷宗整理好,送到瑞王府给王爷王妃查看。
除此之外,各地的剿匪队伍也陆续地回了封宁城,贺池让钱佑才在公告栏上贴了几张空白的红纸,将已经剿灭的匪寨写上去。
百姓们初时还不明其意,等到那上面每日都有新的匪寨被添上去时,才终于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不止是他们封宁城,宁州别的地方,那些残害了百姓多年的匪窝,也全都被铲除了!
若说之前还会有人怀疑这件事真假,可经过龙虎帮一事之后,百姓们对于王府只有感激和信服,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惊叹庆祝。
他们日思夜盼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封宁城前所未有地热闹,商户们敲锣打鼓地带着准备的礼物送到宁州大营,都是将士们平常能用到的吃用之物,贺池斟酌了一下,也让柳全收下了。
一片喜庆的气氛中,腊八节到了。
王府外面搭起了粥棚,里面放了两个硕大的粥桶,盛着熬好的腊八粥,粥桶边有王府的人在一勺接一勺地往外舀粥。
腊八粥熬得浓稠,香味飘出老远,百姓们拿着碗在粥棚外排成了两列,脸上皆是笑呵呵的。
梦溪堂。
云清喝了一大碗香喷喷的腊八粥,别的便吃不下了,他用筷子挑了些小菜慢慢嚼着,等贺池吃完后,他才放下筷子。
他今日召集了宁州主管农事的官吏在前厅议事,贺池则是去了宁州大营。
经过这些时日的事,众人对瑞王和王妃都已经心服口服,年轻的官吏们也被激发了干劲,做事都十分积极,只待被王妃选中给他办事。
今日被召集到这里,他们便知道王妃终于关注到农事了,他们也即将迎来一展身手的机会,众人都按捺着心里的激动,待云清把新粮种的事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再想保持住仪态却已是不能。
这么高产量的粮食,若是真能经由他们的手推广出去,那该是何等功勋!
众人欣喜若狂,云清让他们勤去农庄,观察记录作物的生长情况,各个阶段需要做的事,以后制成册子发放给百姓,他们连忙点头答应。
众人走后,云清回到书房,开始批阅奏报。
匪患已除,修路的进度便又恢复如常,好消息接连传来,有两个县到封宁的路很快就要通了。
坏消息却也是有的,录事参军暗中探查,发现了好几起贪墨修路银子的情况。
情况轻微一些的便是克扣工钱,五文的工钱说成两文三文,百姓们也不敢说什么;最过分的却是有人竟然打着云清的名号征徭役——一分工钱不发,对外只说是王妃的命令。
百姓们怨声载道,官差却作威作福,修路的场地已经发生了打死修路村民的恶事,若是再不加以制止,事态必将变得不可控制。
这些蠹虫必须严惩,云清直接下令将相关的官吏全部下狱押回封宁待审,他将从封宁城派人前去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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