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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怀安公主府。
梧桐亲自捧着玉枕大的雕花木盒,拿给纪敏嫣过目,“安武公主还在安国公主府。”
纪敏嫣点了点头,拿出木盒中的物件仔细查看,随口问道,“ 璟屿和凤郎是怎么回事?”
“只有灵王将襄临郡王打伤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具体的原因。”梧桐心疼纪敏嫣总是有操心不完的事,走到纪敏嫣身后,小心翼翼的给纪敏嫣按头上的穴位。
纪敏嫣闻言,脸色稍缓,将手中的物件折叠整齐放回木盒中。她看向安国公主府的方向,叹息道,“算他出息,知道这等事不能传的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公主放宽心,灵王和襄临郡王只差两岁,皆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偶有冲动,为此动手也不奇怪。”梧桐轻声细语的安抚纪敏嫣。
“血气方刚?”纪敏嫣从未想过这个词会用在纪璟屿身上,反而更加恼怒,“凤郎打他才是血气方刚,他仗着是兄长又是亲王,对既是弟弟又是未来妹婿的人动手,呵。当年怎么没见他对皇伯、皇叔们府中的郎君们血气方刚?”
要不是怕将这件事在阿耶没在长安的时候闹大,她昨日就要去质问纪璟屿。
梧桐看出纪敏嫣对纪璟屿的失望和恼怒,只能用另外一个人劝慰纪敏嫣。她低声道,“事情发生后,襄临郡王仍旧愿意在灵王宫中留宿,翌日也是为了躲着安武公主才匆匆出宫,可见没有因为这件事记恨灵王。”
纪敏嫣脸色稍缓,语气中的怒火却半分都没有减少,“莫要提他,让靖柔和明通都别理会这件事。”
但凡动手,总要有对错,尤其是璟屿和凤郎这种一方将另一方打伤的情况。
既然璟屿知道错处在他,还知道要给凤郎赔不是,她们就不要再掺和进去。免得让凤郎觉得她们都帮璟屿给他道歉,是站在璟屿那边,反而因此与璟屿生出隔阂。
连续劝了几句都没让纪敏嫣开怀,梧桐干脆放弃再说灵王和襄临郡王的事,改说雕花木盒与安武公主。
她叩好雕花木盒的暗扣,问道,“公主可要在进宫看望皇后娘娘的时候,顺便将它带入宫?”
纪敏嫣无声点头,交代道,“在小五回宫时提醒我。”
如果小五是女郎,就算尚未有葵水,她身边的女官也会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告诉她,她应该知道的事。
临出门时,纪敏嫣想起花房中有盆牡丹长的正好,特意让人将那盆牡丹带上。
可惜王皇后没分给牡丹半点注意力,她只在意纪敏嫣的婚事、纪璟屿的婚事和纪明通的婚事。
纪敏嫣不愿意与王皇后说太多,她冷淡的道,“阿耶允我在正月选出驸马即可,我还在考虑。璟屿的王妃大概也是阿耶拟定人选,让璟屿从中选择。明通还小,前面又有靖柔在,暂时不急。”
“怎么能不急?”王皇后眉心紧皱,“你要是不抓紧成婚,让老三生出陛下的长孙怎么办!”
不怎么办。
纪敏嫣眼中闪过嘲讽,低头喝茶。
王皇后被纪敏嫣不紧不慢的姿态气得心慌,她捂住胸口,痛心疾首的道,“你能不能对璟屿上点心?老三的母亲与林妃形影不离,心都快要掏给那个小东西。要是老三在你前面生出陛下的长孙,两个小东西一同杵在你阿耶面前,哪里还有璟屿的位置!”
“阿娘注意些,林妃的孩子不是小东西,是小皇子,我和璟屿的小弟弟。”纪敏嫣摇头,她每年都在想,能不能求阿耶和祖母,将王皇后放出凤藻宫。
哪怕不给王皇后掌管六宫的权力,只让她能多见些人,不至于孤独也好。或者让王皇后像钟淑妃那样,去京郊的庄子长住,远离长安的是是非非。
每次纪敏嫣都会在开口之前打消主意。
王皇后和钟淑妃不同。
钟淑妃自从去了庄子就彻底消停下来,即使偶尔回长安钟府小住,也从来不肯见外人。钟府如今的当家人是脑子清醒的钟戡,会替钟淑妃将所有别有用心的人挡在钟府之外。
王皇后出宫后绝不会像钟淑妃那么老实,承恩侯也会因为目光短浅,无条件的相信身为皇后的女儿。
最后免不了惹麻烦,连累璟屿。
“胡说什么!”王皇后本就不算平静的面容变得更狰狞,“你和璟屿没有弟弟!你们只有个孽障似的妹妹。”
茶盏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纪敏嫣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她没有孽障似的妹妹。
无论是纪靖柔,还是纪明通、纪新雪、纪宝珊,都是她掌心的宝贝,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妹妹也是她羽翼下的雏鸟。
王皇后没想到纪敏嫣的气性如此大,脸上浮现明显的慌张,“回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敢走,眼中究竟有没有我这个阿娘?”
纪敏嫣的脚步半点没有迟疑,这些话她已经听倦了,甚至能提前预知王皇后的下句话会说什么。
‘外面的人瞧不起我,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也瞧不起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
活着才能享受皇后的荣光,起码能在年节时得到内外命妇的跪拜,在娘家人面前扬眉吐气。
纪敏嫣推开房门,迎着冬日的冷光踏入院子里,毫不犹豫离开凤藻宫。
起码在过年之前,她都不想再看到王皇后。
未免璟屿和明通的婚事被王皇后影响,他们最好也不要在定亲之前,单独给王皇后请安。
明通早就与王皇后心生隔阂,她无需担心。
璟屿……
经过灵王对襄临郡王大打出手的事,她已经无法肯定,她是否真的了解胞弟。
因为准备带雕花木盒去试探纪新雪,纪敏嫣没有马上出宫,转而去她在宫中的住处,在大门口遇到神情疲惫的纪璟屿。
“阿姐”纪璟屿对纪敏嫣弯腰长揖。
纪敏嫣仔细的打量纪璟屿,见纪璟屿虽然身姿依旧器宇轩昂,精神却前所未有的萎靡。因为诸事不顺生出的怒火,终究还是没忍心发在纪璟屿身上,“进去说。”
“你和虞珩是怎么回事?”纪敏嫣开门见山的问道,想要求她帮忙收拾烂摊子,总要先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纪璟屿不肯对纪敏嫣细说这件事,含糊的道,“我和凤郎都酒意上头,情绪激动之下才会动手,不是大事。”
纪敏嫣‘嗯’了声,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追问。
纪璟屿不能永远受她的影响。
尤其是这等与‘自家人’之间的事,必须要纪璟屿自己拿主意。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纪敏嫣捏了捏眉心,将在王皇后那里惹的气都压回心底。
纪璟屿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脸颊越来越红,吞吞吐吐的道,“请阿姐劝劝小五,毕竟还没成婚,别在安国公主府留宿。”
纪敏嫣沉默的打量纪璟屿数秒,声音蓦地压低,“纪璟屿,你不会因为与虞珩的矛盾,不想虞珩和小五成婚。”
纪璟屿听到纪敏嫣喊他的名字,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老老实实的准备听训。听完纪敏嫣的话,他急得说话都结巴,“我当然、不会!等阿耶回来,我立刻去求阿耶,早日为他们定下婚期!”
他是怕两人整日胡闹,伤身不说,还可能闹出耽误婚期的事。
影响婚期是小,万一耽误玉碟记载,接下来的几十年都要烦心。
纪敏嫣愿意相信纪璟屿不会撒谎,她脸色稍缓,“正好我等会要去玉和宫,顺便将你的嘱咐告诉小五。”
“别。”纪璟屿摇头,“我怕她难为情。”
这种事,哥哥去说终究不如姐姐去说方便,不然他昨日听到小五去了安国公主府,临近宫门落钥的时间也没有回宫,就会去安国公主府接小五回宫。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纪新雪终于享受到他计划中的懒觉。再也没有比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更让人开心的事。
除非是在神清气爽的同时,见到虞珩脸上的浮肿彻底消失,连淤青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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