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到的时候,田庄众人仿佛见到主心骨,心一下就定下来。
他来到主院坐下,召来阿纸:“先前让你登记流民的信息,可做好了?”
阿纸点点头,呈上一本名册。
楼喻仔细打量了下他。
他身边四名长随,活泼有二,内向也有二。
冯二笔性格圆滑会来事儿,阿砚开朗外向,天真却不愚蠢。
冯三墨沉默内敛偏向稳重,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
阿纸同样话少,但他和冯三墨的区别在于:冯三墨更加沉静通透,阿纸则带着点清高自持。
并非说清高不好,恰恰相反,清高说明他有一定的道德底线,有一定的上进心。
这是优点。
而且一般清高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强迫症,从阿纸交上来的名册可见一斑。
名册记录字迹工整,条理清晰,一目了然,几乎挑不出错,可见他对这份工作是相当认真严谨的。
楼喻翻了几页,由衷赞道:“你做得非常好。”
他之前只交待记录姓名、年龄、户籍等信息,没说如何记录。
而这本名册里,阿纸是按照家庭为单位的。
一个家庭罗列在一块,包括家庭成员数目、家庭成员关系等等,全都写得一清二楚,非常系统。
估计要是让阿砚来做,铁定只会一个人一个人地记。
阿纸受到夸赞,心里面很高兴,面上却保持着淡定,壮着胆子道:
“殿下,奴在记录时,发现那些流民都是被流匪挟持的,他们并没有伤害过其他百姓,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楼喻鼓励地看着他,“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阿纸道:“这些天他们很多人都主动帮庄户做事,知道河边有造纸坊,还想帮忙伐木,以此赚些粮食吃。”
他偷觑楼喻神色,见他笑容依旧,继续大着胆子道:“奴以为,殿下造纸坊正缺人,不如从他们中挑选一些壮劳力,给他们一口饭吃。”
楼喻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造纸坊很重要,我无法信任他们,该如何?”
阿纸立刻道:“签卖身契。”
流民中有想就地安居的,也有想回到故土的,但阿纸觉得,就算他们回到故土也无济于事。
若是朝廷会管他们,他们还会背井离乡吗?
楼喻本就打算将流民编入劳动队伍,只是没想到阿纸思路如此清晰,不由深感欣慰。
他将流民安置的计划告知阿纸后,吩咐道:“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阿纸应下,又道:“庄户托奴来请示殿下,可有新庄头的人选?”
庄头死了,田庄现在没有新的主事,难免有点人心惶惶。
楼喻差点忘了这件事,不由扶额道:“据你了解,庄子上有没有想要当庄头的?”
“有几个。”
“这样,你去通知庄户,若有自荐的记下姓名,届时让所有庄户投票选择,票数最多的就是庄头。”
阿纸目露惊异,他本以为殿下会直接任命的。
他脑筋转得快,不由道:“若是想当庄户的私下串通其他人怎么办?若是知道其他庄户没选自己记仇怎么办?”
楼喻跟他解释:“那就匿名投票。”
“可是庄户大多不认识字。”阿纸有些为难。
“那就给候选者贴上符号,届时庄户们画上相应的符号便可。”楼喻耐心教导。
阿纸双目发亮,殿下真是聪慧!
如此一来,新庄头是庄户们自己选出来的,不管结果是谁,大家只能服气。
若是殿下亲自选,定有人心生怨愤,虽然有怨不敢说,可终究人心不齐,对殿下有害而无利。
“奴知道了,奴这就去办!”
楼喻叫住他,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想不想改名?”
阿纸直接懵了,脑袋仿佛被天上的馅饼砸中,简直喜从天降。
他目光颤动,想要确认自己没听错:“殿下愿意替奴改名?”
楼喻颔首笑道:“你日后在外行走,此名不雅,不如改个名。你祖上姓什么?”
阿纸蓦地红了眼眶,身为奴仆,本以为一辈子就顶着“阿猫阿狗”般的名字了,没想到还有机会用回祖上的姓!
他猛地跪地磕头,哽咽道:“奴祖上姓魏,请殿下赐名!”
楼喻未料他反应这么大,不由啼笑皆非。
一旁冯二笔见状,也为阿纸感到高兴,笑着劝道:“改名是好事,哭什么。”
阿纸抹掉眼泪,目露期盼。
楼喻道:“行成于思。你做事稳妥,是因善于巧思,不如取‘思’字,名魏思。”
“奴谢殿下赐名!”
魏思终于露出属于少年人的笑容来。
他得了新名字后,只觉得一腔热血无处发泄,便立刻召集庄户,准确下达楼喻的指示。
庄户们议论纷纷,庄头还能他们自己选?
有几个私下想当庄头的,这时候却不好意思站到人前来了。
魏思面色严肃:“这是殿下给你们的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几个汉子蠢蠢欲动,就是羞于上前。
魏思见无人自荐,便高声道:“既然诸位不想当这个庄头,不如我来!殿下看重田庄,日后若是做得好了,一定能得殿下赏赐。我是殿下的人,一定会为殿下守好田庄!”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可就急了,纷纷走到人前自荐。
魏思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退后一步。
第三十八章
参与候选的有五个人,林大井赫然在列。
他本来不想上来的,但想到这几个月里麦苗的长势情况,他觉得或许自己当上庄头,能为殿下做更多的事。
经过观察比较,试验田和普通田的区别显而易见。
不说林大井,就是其余庄户都能瞧出不同。
投票结果,林大井众望所归。
一是因为他确实老实憨厚,为人正派;二是他不断学习,如今识了不少字,在庄户们心中威望渐高;三是他受殿下看重,殿下看重的人,庄户们自然看重。
林大井就这样荣升为新任庄头。
他激动地红了脸,对魏思道:“阿纸先生,小人有今日,还多亏了您的教导啊。”
他跟着阿纸习字,又在阿纸的指导下将记录写得工整又清晰。
若是没有阿纸,他肯定两眼抓瞎,办不好殿下交待的事。
因此,他素来尊称阿纸为“先生”。
魏思眉眼带笑,素来清淡的面容竟也生出光辉。
他郑重道:“殿下给我改名了,我以后姓魏名思,不叫阿纸了!”
林大井一愣,连忙恭喜,由衷替他感到高兴,感慨万千道:“魏先生这是得殿下看重了,真好!”
魏思抿唇一笑,语重心长道:“殿下在田庄付出这么多心血,如今你是庄头,务必为殿下分忧解难。”
林大井点点头,“小人谨记。”
选完庄头,魏思又来到流民聚集地。
流民没有房屋住,只能幕天席地。
所幸如今暮春时节,天气不算寒凉,他们大多在路上熬过了冬日,根本不惧春夜寒凉。
流民中也有巧手,寻庄户借了斧子等工具,上山自己砍木头搭棚子。
魏思过去的时候,徐胜正光着膀子锯木。
见到魏思,他立刻扔下手中活计,忐忑问:“阿纸大人,您见过殿下了?”
魏思又郑重提醒:“殿下为我改名了,我现在叫魏思。”
徐胜怔愣一下,忙道喜,趁着魏思心情好,小心翼翼问:“不知殿下如何说的?”
魏思浅笑打量他。
“之前胆子不还挺大,敢拿锄头杀那恶首,难不成殿下比那恶首还可怕?”
“魏大人可别开这种玩笑,小人是敬仰殿下,唯恐殿下厌弃我等。”徐胜可怜巴巴道。
两人说话时,其余流民也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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