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声音远去,马车窗帘一角掀起,窗外喧嚣吵闹、喜笑颜开的各色面孔刺入帘内,车中人摔下帘布,手脚冰凉。
作者有话说:
暗巡没那么牛啦,只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效率稍稍高一点的谍报军事机构。
哪怕在前文,大家细想也能发现,暗巡从未起过什么关键作用,貌似就是传讯快一点,消息灵通点……(这么说好像暗巡其实没啥大用hhh)
前文乔大勇专门给了他一章篇幅是有用的,他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斥候。
没有细讲的是,前文在沂州专门设立的商部暗巡投了大批假扮商旅的间者到西境,但严迥也不是傻子,只有乔大勇成功混进去了。
上一章大略提了提乔大勇怎么混进来的,其余细节留白略过,我觉得没必要赘述,要是什么都写出来不就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嘛,届时只怕能混百万字了hhh
第89章
半夏身着春衫迎上了一列车队, 晴空烈日照得她额上出了薄汗,见为首的马车停下,她赶紧爬了上去。
“早便有人报上来, 说不知哪家贵女直奔草原而来, 连丰州城都没进,许是来找殿下的, 我还猜会不会是你。果不其然, 大老远一看,这马车花里胡哨的, 一瞅就是你的风格。”
半夏刚进马车,就见一丰腴的妇人缩在车内软榻, 见她进来把毯子往身上又拉了拉。
“你这是怎了?都立夏了还穿这么多,不嫌热?”半夏奇怪道,顺手又把窗布拉起来通风。
立夏都已过了几日,平原上绿意正浓,花开正盛, 鸟雀小禽都出来了。
时不时还有母兽带着小禽从田埂陇上跑过,只要不祸害庄稼,农人也不驱赶。
气候虽不算炎热, 但白日下的艳阳还是灼得人浑身冒汗,直叫人恨不能换上夏衫。这精致马车里的华贵妇人却倚在披了厚皮毛的榻上, 身上盖着大皮衣裳, 许是穿得多了她也觉着热, 叫车内置了冰鉴, 徐徐冒着寒气, 车内又闷又凉, 看起来甚是古怪。
开了窗, 沁着花草香的凉风穿透马车,半夏这才觉得好受些,走上前就要拉开妇人盖着的大皮衣裳。
“季阿环,你又胖了,可别犯懒病,多少富贵病都是这么窝出来的!春夏之初就该多出去走走,心情畅快了身子也自在。你瞧瞧外头的景色布置,红旗彩带,硕果盆栽,许多都是听闻我淮南大喜,百姓自发布置的……”
季环把毯子抱得紧紧地不肯动,下巴点着帘外的几个仆妇给她使眼色。
“我不是派人传信跟你们说好了嘛?这些时日我身子不爽利,丰泽平原上春色正好,秋实也跟着摇光在这儿,我便也过来散散心养病,顺带帮帮忙。”
传什么信?
半夏狐疑地看向窗外车旁那几个仆妇,仆妇们察言观色觍笑着跟淮南王的近侍行礼,随即避开留出空间叫自家小姐与淮南侍官叙旧。
这么看来,这些人应该是京城相府的下人。
先前季相被淮南王下令软禁在京城相府,萧佑銮就派人去给季环报了信。
她本想着把好友接回京城,一来父女团聚,叫季环好好安抚一下老臣之心,也全了他们父女之情;二来季环也可以出面理事,一展胸中抱负,让季相也能看看女儿的才华本领,摒弃陈腐旧念。
谁料季环开始答应得好好地,还回了一封直叫人牙齿都酸掉的肉麻书信,感激好友对父亲的处置,拍胸脯保证回京后一定劝服老父,叫他不要胡乱插手给淮南添乱。
随后就没有动静了。
半月后季环再给好友寄信,话语间就是吞吞吐吐的,只说暂时不方便去京城。
淮南王担心出了什么事,派人去查问。报回来的消息说京城之变、朝廷南迁后,季环以淮南之臣的名义明掌了沂水东路的兵权,直接插手军政之事。
沂州长官赵洪临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后殿前军入驻京师周边,寅春把各路政务暂时交由她周转。
季环自此走到台前,手段强硬,大刀阔斧地重新委任官员。
仗着有淮南王给她撑腰,朝廷龟缩在南边也管不到这里,京师周边几路几乎成了她的一言堂。
提拔谁家全凭喜好,选派官员皆是蝇营狗苟之辈、钻营谄媚之徒。
哪一个世家膝盖最软,送的礼物最多,哪一户豪门最是溜须拍马,不要脸皮……只要哄得她高兴了,她便予取予求。
各路世家豪门暗地腹诽她狐假虎威、横行霸道,但也只能背地里骂一骂。
观望久了,见淮南当真任由着这妇人胡来,驻军也听她使唤,没奈何,也只能虚与委蛇,夜里闲时聚一聚骂声贪婪恶妇,明面上也得堆起笑脸抢着去逢迎奉承。
时日久了,某些心思活络的还变着法子打各色旗号去接近她,有俊美的才子入了她眼,连带着家族也多得了些好处。其他好钻营的家族闻弦知音,也开始明目张胆的送些美少年过去。
季环把这些家族叫去好一阵骂,随后又从中提拔了一大波人。自此众人心照不宣,情势愈演愈烈。
萧佑銮听到回报后,笑骂她胡来荒唐,但也探知她心意,晓得好友打的什么主意,摇摇头不管她了。
“你在沂州不是过得快活吗?这时候跑过来,莫不是季相得知了你那些荒唐事,提着家法要教女,把你吓得躲出来了?”
季环挪了一块位置叫半夏坐,一双凤目挑起,千娇百媚、风情万千地白了她一眼,直把半夏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好意思说,我惹了一身骚都是为谁?”
“现在天下局势分明,只等人来挑破,你家主子心黑着呢,万不会落人口舌,保不齐哪天悄悄地就把南边那对父子拉下马。到时候谁来奏请改朝?要知道率先提请的人可是要担千古骂名、万人所指的。
你们淮南的人个个都跟着摇光学,明面上全装的是正人君子,谁都不好出面,怕叫人以为是摇光背地里指使,给主君面上抹黑,那脏活可不就要别人来干?”
“各路军政大局有驻军看着,战时例权柄归于军中,舍出去的这些官衔皆是虚的玩意儿,都是哄人高兴的镜中花月,正好拿来串联起一大批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逐利小人。
我把他们胃口养起来了,等时机一到,摇光只要下令,我就能暗示叫这波人奏请改朝,再有你们暗地里推波助澜,何愁大事不成?”
何况季环此时只是暂领政务,等万事落定,她提拔的官员大可由淮南正式属官顶上,这群投机之辈以临时委任的名义撤掉,到时候任谁也说不出错处来,只会拍手叫好。
“就算没有你帮忙谋划这一出,殿下也会想别的法子。天底下追名逐利的人何其多也,何苦叫你把自己名声搭进去?”
说着半夏又怕她心有芥蒂,担心道:“照我说,你也不要因着相爷的事心存不安才自污做这些,殿下既然留下相府,自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丞相的性命无关大局。
再说了,殿下自来敬佩相爷,又与你有幼时的情分在,总不会叫他晚年难度,用不着你参谋这些。你瞧,说是软禁,相爷如今走走逛逛的,只要不往南朝跑,不跟旧都联络,谁会真的束缚他不成?”
“你别胡思乱想,我可不是为了老头子才做这些……权柄就是要这样才好玩,”季环不以为意,懒懒地依在靠背上,“名声算什么,我又不是摇光,还要背负在意这些,我活着就只要高兴。”
说完她又噗嗤一笑:“你可不晓得,看着一群自诩忠直的高门君子大义凛然地指责你狐假虎威、卖弄权柄,旋即背地里贴靠过来,为着一点子嘴上嗤之以鼻的权势利益跟你摇尾乞怜,又丑态百出地钻营哄你开心,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啊!
唉,趁着能玩的时候玩一玩儿,等以后大业定下,这些人可就不好再留着逗趣了……”
“我可不懂你这种古怪的趣味,”半夏给她倒杯茶,旋即又问道:“这么说来,是不是你做过火了,叫相爷在京城知道了这些事,这才派人过来看着你的?”
季环听她这话不满道:“你还说呢,我开始还以为摇光说软禁就是真的软禁,至少也会叫我爹老实待在京城,没成想老头子哪里都去得。几天前我娘派了这几个仆妇过来,说我爹听说京城周围几路都是我在治理,老两口要一并来沂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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