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非鳞(21)

　　“陆局长想不到我还有这种用途吧？”
　　池震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太对劲，请咳一声，打算岔开话题。
　　“老人口供的事还是你去。毕竟热心市民都喜欢帮警察的忙。”
　　“好，你小心一点。如果今天王阿姨的死并非巧合，那我们已经暴露了。凶手可能会有下一步行动。”陆离说道。
　　陆离和池震刚离开王阿姨的房间没多久，她就毒发身亡了。这也太巧了，很有可能是凶手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加大了剂量。
　　整个楼层，王阿姨的中毒迹象最明显，她又没有亲属在身边，很容易被灭口。
　　“像王阿姨这种亲人不在身边的，死后怎么办？”池震问道。
　　“涉及到刑事案件，允许进行司法解剖。然后埋在刑侦局买的那块地里。”陆离答道。
　　“死因都已经知道是砷中毒了，还需要解剖吗？”池震想起王阿姨死命抓住自己的样子。可怜的老人！到死也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这遗憾是要带到土里了。
　　“现在还不知道凶手选择老人的要求，中毒的时间，从胃里的残留……”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联系上她儿子告诉我一声，我找他录份笔录。”
　　池震背对着陆离，走向警车。真想和韩国电影里的暴躁警察一样，将身边的东西乱踢一通。可养老院附近收拾的极干净，连个易拉罐都没有。没有什么比现实世界更无趣了。


第26章 大熟人
　　鉴于案件的特殊性，一位陆局长的“大熟人”被派来支援调查。
　　李力行在陆局长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个小时。刑侦局的新人看到他的那副派头，都有些不解其意。说他官僚吧，进门以后连对端茶的后勤人员都是嘘寒问暖。说他接地气吧，那一身让人羞耻的皇家警署制服……真让人一言难尽……
　　早有人跟陆局长打过招呼，陆离回来直奔自己的办公室。李立行也不客套，将陆离桌上放着的几本此案相关的卷宗看了。
　　李立行看到陆离，站起来伸出手，说道：“陆局长，一别两年。你还是奋斗在第一线啊。”
　　陆离越过李立行：“得了吧。我们警察不搞这一套。上面派你来盯着我？”
　　李立行也不介意，放下已经举了一会儿的手，重新做到陆离对面的位置上。
　　“这是程序。你担待些。桦城坤宁养老院是市长授权的第一个项目。因为这个项目，上面多少人受了表彰你是知道的。当时桦城几乎所有报纸和电视台都报道了这个项目。现在闹出这种丑闻，少不了人要背黑锅。市长的谁的人，你也清楚。派我来，主要是为了减少影响，制止媒体曝光。你们查你们的案，我不干预。”
　　“如果我查出凶手的身份，李署长会怎么办？”陆离问道。
　　“你把报告给我就行了，上面只让我控制损害，可没让我袒护凶手。何况我一个人也没带。理论上，我还在休假。我不会影响你们查案的。”李立行说道。
　　“那就请李署长自便吧。刑侦局的办公区域，所有空闲的工位李署长都可以自行使用，如果想在我的办公室里办公，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给我鸡蛋仔旁边的工位。”
　　“有任何需要联系鸡蛋仔，他现在是队长。其它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你能不能换掉你这身衣服……”陆离说道。
　　“为什么？”
　　“你在一线工作的时候，没人跟你说穿着制服很不吉利？”
　　“只穿三次？我明天开始换成便装。”
　　“好。我还有事。李署长自己到处参观一下吧。”
　　陆离走出办公室，把郑世杰叫到会议室。
　　“李立行要在刑侦局协助调查一段时间，把你旁边的位置收拾好。”
　　“没问题，师哥。”
　　“顺便帮我看着他。我要看看他到底存了什么心。”
　　池震再次到刑侦局，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陆离和郑世杰在给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做笔录。池震敲敲窗户，示意要替换郑世杰。
　　陆离挥挥手，说道：“去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郑世杰将后续的人员资料交给池震，坐在玻璃后面吃鸡蛋仔去了。
　　池震坐到郑世杰的位置上，也不着急。听着陆离问了几个问题。现在做笔录的是院长刘洵。案发时，他并不在养老院，刑侦局提出可以在他家做笔录。刘院长害怕家里人担心，主动要求到刑侦局配合调查。
　　“刘院长。昨天11:00-12:00，你在什么地方？”陆离问道。
　　“我孙女小学开运动会，我在陪我孙女。”刘院长答道。
　　“有谁能证明吗？”
　　“现场有几个孩子的家长，有个小孩叫孙骞，他奶奶在教育局。我们多聊了一会儿，应该可以证明。”
　　“刘院长你不觉得你们养老院里的老人死亡率有点高吗？”池震忽然问道。
　　“刚才我就想问，池经理你为什么在这儿？”
　　“可能您还不知道，我是桦城刑侦局聘请的顾问，有权利参与问询。”池震答道。
　　“原来如此。池顾问是这样的。养老院里的老人身体羸弱的比较多。即使这样，我们院也竭诚提供了最一流的护理手段，聘请了专业人士，在管理方面我们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当时满市长把这个项目交给我时，语重心长的叮嘱我，要我拿出当时搞运动的热情，将生命奉献给这项有益于社会的事业。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害群之马，掺杂在我们队伍之中的可能。我们也是希望配合刑侦局，找出事情的真相。不过，老人嘛。发生任何变故也在意料之中，会不会是自己吃坏了东西。希望陆局长明察秋毫。”
　　“血都吐了好几升了，你告诉我她是吃坏东西？我不相信这么多重金属中毒的人没有一个现场留下异样？”刘院长摆明想撇清院方和凶手的关系。池震可不想放过这个老滑头。
　　“池顾问你说话要讲证据啊！不过，就算是有。我也不能确定啊。我是院长，凡事总不能亲力亲为啊。”
　　陆离握住池震桌子下面攒着的手。要冷静！
　　“刘院长，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陆离问道。
　　“我年纪大了，眼睛也花。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平时也不大注意。陆局长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这个老狐狸！”刘院长走后，池震嘟囔了几句。
　　“今天怎么说爆炸就爆炸？吃瘪了？”陆离问道。
　　“一个两个都想推卸责任。谁也不把人命当回事。”池震说道。
　　“刘院长人虽然狡猾，到也没必要说谎，他可能真不知道。而且也缺乏动机。”
　　“你们找到作案动机了？”
　　“没有，毫无头绪。”
　　下一个进来的是护士林霜。她看起来有点憔悴，嘴唇上干的起了皮，头发也是随便一扎，有几缕溜了出来。
　　“林护士昨晚没睡好？”池震问道。
　　“是啊，昨天帮着老人收拾东西。苏妈妈不愿意走，拉着我哭了……”林霜抿下嘴，本来干涸的嘴唇，又拉开一个小血口。
　　“哦……苏妈妈是附近农村的，她孩子都出门打工了。平时特别热心，总给我们织手套……”
　　“她知道这些她喜欢的孩子里有人给她想害死她吗？”陆离问道。
　　“你们搞错了！我们这些工作人员才不会对老人做出这种事！你们根本不懂！”林霜有些语无伦次。
　　她搅动两只手，平复一下心情，重新说道：“没有人比我们更爱这些老人。就拿我自己来说，在医院里我能赚到更多的钱，也更体面。可是，我想从事更有意义的工作。这些老人到老了，也同样需要尊重。让他们活的有尊严，就是我们的工作。”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认为凶手在你们身边，凶手另有其人？”陆离问道。
　　“当然！你们根本不懂！王阿姨每天以泪洗面，见到青年男子就会认为是自己的儿子。陈师傅趁我们不在的偷着喝酒，高血压总是犯。可是，他们是我们的家人。他们和我们在一起呆的时间，比和他们子女在一起的时间还多。”林霜说着说着悲从中来，鼻子一酸，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那些老人就像我们的父母，难道我们会对自己的父母下手吗？”
　　“昨天11:00-12:00，你在什么地方？”陆离听了一大堆林霜爱的告白。可是，这些并不能洗清她的嫌疑。
　　“在我的办公室。”
　　“你昨天什么给王阿姨送过药吗？”陆离继续问道。
　　“送过，但她没吃。她抓住我又打又咬，药也碰翻了。幸亏小赵看到了，把她拉走了。”
　　“她打你咬你，你不生气吗？”陆离问道。
　　“不会……王阿姨太可怜了，被儿子抛弃。她只是生了病。”林霜并没有因为陆离的问题表现出厌恶，反而露出了一种凄婉的表情。
　　“其它人你昨天都送了什么药？”陆离问道。
　　“苏妈妈的布诺芬，白师傅的薏辛除湿止痛胶囊。都是医院医生建议服用的药。”林霜答道。
　　“你刚才说，在医院里工作你的生活更体面。你只是为了照顾老人才来的养老院吗？”池震问道。
　　“对。这世上的人都想拯救年轻人。人们更能理解救救孩子的呼声！可是老人也同样需要拯救，我不能放着生病的老人不管。我要让他们好好的活着。”林霜说道。
　　池震和陆离又问了几个问题，总算是将这位舍己为人的林护士送走。她走之前一再强调，想要加害老人的人一定是外部的人，养老院里全是为了老人的生活努力的人。
　　“她要是凶手，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应该给她。”池震说道。
　　“是啊，妙玲查了她的社会关系和银行记录。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如果她是凶手，其它人也一样有可能。”
　　“听她自己的说法，简直是世上最后一个“圣女”了。仔细包装可以上社会新闻。”
　　“算了，现在上面正因为这件事头大。最近在任何媒体上看到养老院三个字。有人可能会直接被吓到医院。”陆离答道。
　　“哇！这么夸张。我刚才进来看到李立行了，他是上面派来监视你的？”
　　“监视谈不上，只能说是督查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减少影响。”
　　“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只要不影响我的顾问费就行。”池震翻开下一个人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