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非鳞(10)

　　客户服务部的经理周文惠是个像家雀一样鼓噪的女人，池震到的时候，她正在指挥一名员工将活动用的PPT改动一下。池震和她说明了来意。她听罢，说道：“王经理已经跟我说了！你到公司多久了？”
　　“我上星期才入职。”池震答道。
　　“你以前在哪个公司工作啊？”周经理好像并不急于布置给他任务，而是跟他聊起了家常。
　　“我上一家公司是彗星生物科技……”
　　“大公司啊！他们高管被抓了！前几天微信里一直在传！那女的长得挺好看呢！你知道吗？”
　　“我已经离职一段时间了……”池震没想到桦城这么小，消息传得很快。
　　“被杀那男的和杀人那女的你见过吗？好像是两个女人杀的……”周文惠满脸都写着“八卦”，妄图从池震这里问出一些内幕消息。
　　“没有……我到公司的时间比较短，再加上原来公司的办公地点有好几个，我和那些人都不在一起工作……”
　　“这样啊，可惜了……”周文惠有些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周经理，下午需要我做什么吗？”池震希望周文惠赶紧给自己分配任务，自己也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哦对！你一会儿跟小陆去布置会场……小陆把你手上的事情停一停，先带他去……”
　　被称为“小陆”的女孩，是客户服务部的员工陆雪。她话不多，带着池震走了五分钟，也没说什么，可能她们部门的话都让周文惠说了，其他人只负责听。
　　“池麟你好，我是客户服务部的陆雪。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小陆。我们需要在下午活动开始之前，将桌卡放在特定的位置上。”陆雪走到会场才蹦出一句。
　　自我介绍不应该在一见面时就说吗？你已经说“池麟你好”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再介绍我自己了。池震压抑出已到嘴边的吐槽，耐着性子说道：“小陆你好，我刚来不太懂。这些桌卡有什么讲究吗？是随机放在桌子上，还是按照一定顺序。”
　　池震和陆雪站在会场门口，恰好挡住了布置会场的综合人员的车。
　　“小陆！让一下。”车里全是白色的桌布，看起来是要把现场的桌布换上一遍。
　　陆雪和池震向旁边走了几步，为综合人员让出一条道。会场宽敞明亮，中间放着一张长桌子，大概能坐十几个人，桌上还是空的，还没有布置。正对着门的墙，前面放着四张矮矮的沙发椅，每两张相向而坐，中间各有一个小茶几。
　　“桌卡的顺序按照我打印出来的顺序排。”陆雪递给池震一张纸。是一张俯视图，上面简单的标注了门、窗、桌的位置。桌上用阿拉伯数字标出了桌位号，在桌子下方的空白处，有数字和姓名的对应关系。
　　“今天下午是什么活动？看领导的反应，很重视啊。”池震问道。已经快过年了，公司里的活动是能推则推。可是这场活动公司不仅没有推脱，还精心的准备了一番。
　　“是提供给我们网站用户里钻石VIP用户的相亲会。说是相亲会，但是这里面的人之所以是VIP用户，就是很多次都没有成功。”陆雪不自觉地有些讥讽的意味含在里面。
　　“就是这些人，才让我们有饭吃。”池震并不介意，反倒顺着陆雪的话说下去。
　　“小陆谈朋友了吗？”池震可能是被周文惠的八卦传染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反正也不影响自己摆放桌卡。
　　“没有，我才刚毕业不着急。你呢？”陆雪说道。
　　“以前有，后来被分手了。”池震说了个无关紧要的小慌，本来以自己的斯文俊秀。额……算得上斯文俊秀，找个女朋友完全不成问题。可自己年纪小的时候忙着打工赚钱。被吊销律师执照以后，接触的都是想和自己寻找些短暂刺激的人。自己和索菲本来可以发展一段感情……现在索菲有男朋友了。怎么莫名其妙就成母胎单身了呢？
　　“为什么分手啊？”陆雪问道。
　　“我有工作，出国两年。等到我再回去，人家身边已经有人了。”池震说谎脸上从来都不红不白，他大概连自己都骗。
　　“远距离恋爱是容易分，不过你条件这么好，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陆雪安慰道。
　　“对啊，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借助咱们公司的网站。”池震茅塞顿开道。
　　“咱们公司确实有通过这种方式解决个人问题的。”陆雪轻声浅笑。
　　“最好今天下午这些有钱的钻石VIP中，就有我的真命天女。今天下午有多少女的？”池震继续跑火车，也不知道这些信息到底有没有用。
　　“有，八男八女。这些人都是我们精心挑出来的，他们的位置也是根据网站上登记的个人喜好，和他们以往相亲之后的个人感想，分析出来的。”陆雪答道。
　　“这么厉害！有用吗？”池震问道。
　　“不一定……有些人去年就来过，今年还是来了。”
　　“哈哈哈哈……还是要看缘分。”池震已经按照需要把桌卡放到了指定位置上。
　　“是啊，还是缘分。”陆雪也忙完了。
　　“就是这些了。池麟你先回去吧。我下午还要留在会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陆雪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才二十出头，眼角已长出了小细纹。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想捶捶自己酸痛的小腿，想起池震还在一旁看着，又不自然的将手放在胸前。
　　“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儿，陪你在现场呗。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吗？”池震看今天天气不错，会场采光又好，与其回办公室听自己已经知道的八卦，倒不如在这里帮帮忙。
　　“那就麻烦你了，我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陆雪看池震热心，也不好拒绝。
　　相亲会定于下午四点开始，这时间不早不晚。有收获的人可以散场后，单约下一摊。没有的人也可以在夜色笼罩前及时回家。池震站在一边，将来的人引领到自己的位置上。池震本以为网站的钻石VIP用户应该是一些穿金戴银的富人，或者是单纯有“相亲癖”的人。但是大大出乎池震的意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穿着精致讲究，年龄也不大。
　　“这也需要相亲？还相了很多次？”池震趁着人都入座了，和陆雪在一旁小声嘀咕。
　　“现代人相亲有些并不是因为自身条件不好。今天来的这些工作时间都比较特殊，除了同事没什么机会认识新朋友。很多公司还禁止职场恋爱。”陆雪答道。
　　“这些人也未必是真想通过相亲恋爱，可能只是想认识些新朋友。”池震答道。
　　“是啊，毕竟和同事客户出去玩总是绕不开工作。通过这种方式也不错。有你喜欢的吗？我这里有她们的资料。”陆雪说道。她现在已经和池震熟络了起来，开起了玩笑。
　　“还是不了，有点无福消受。”池震不是在客套，毕竟他现在是潜入搜查，还是低调一点好。
　　“啪……”
　　“你干什么啊？”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跟你说话。”
　　池震和陆雪循着声音跑到两个正在吵架的人中间。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被香槟泼了个透心凉。而始作俑者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上身穿了一件粉色荷叶衫，领子有些低，露出四分之一酥胸。D cup！女子是空姐赵倩，资料里写她脾气特别好，看来资料不能全信。
　　池震慢慢收回自己的眼光，站在两人中间说道：“两位今天来都是为了开心。何必生气呢。有什么误会慢慢说，不要动手。”
　　“是她用香槟泼我！我动都没动！”被泼的男子名叫陈一青，他今天特别把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现在一泼全毁了。
　　“你没动！那这是什么？这是你刚才趁其他人不注意塞到我衣服里的！”赵倩特别惊世骇俗的从胸中间抽出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斜阳酒店307房。
　　斜阳酒店就在蓝光佳缘附近，看来陈一青是开好房来参加的活动。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有些人私下认识，不想撕破脸皮，只能站的远远地，害怕扯上关系。
　　陈一青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愿意就直说，泼我干什么？”
　　“泼的就是你！恶心死了！”
　　赵倩飞起一脚，踢在陈一青的小腿上。陈一青没有防备，“啪”一下变成单腿跪地的姿势。赵倩还不解气，抬起手左右开弓给了他几耳光。陈一青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吃了几下。池震拦住赵倩。陈一青是该打，但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失业。
　　“赵小姐！赵小姐！你放心。今天的事儿，我们蓝光佳缘绝对会给你一个解释。你打也打了，我们出去透透气。”
　　池震不由分说的将赵倩拉到外面。老实说，池震心里是拒绝的，害怕误伤。可一路上赵倩是消消停停，反倒让池震觉得奇怪。两人坐在公司外面的长椅上，相对无言。池震想张嘴骂陈一青几句，可抬起头，看见赵倩刻意回避的眼神。她应该是不想别人提起这件事吧。
　　池震顿一顿，说道：“我去买杯热饮。你想喝什么？”
　　“不知道。”
　　池震怀疑赵倩根本没有认真听自己的话，便自顾自地说道：“热可可吧。天气有点冷了，喝点热可可正好。”
　　池震跑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两杯热可可，塞到赵倩手里。
　　“趁热喝，特别香！”
　　赵倩拿着可可苦笑道：“我平时晚上都不吃饭，你竟然让我喝可可。”
　　“啊？不吃饭哪行啊！你够瘦了！再说也不差这一顿。喝了这个能让人心情好。”
　　池震故作豪爽的喝了一大口，幸亏外面冷点，否则会烫掉舌头。
　　“呵呵……你真有意思。”赵倩目光盈盈，低下头呷了一口。
　　“好喝！我今天要把这一杯都喝掉！”赵倩的心情好了一些，她生了一双丹凤眼，颧骨很高，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有点不好相处。舒缓了表情的她，感觉整个人都灵动鲜活了。
　　“你放心！赵小姐，回去我就让客户服务部把陈一青的VIP取消掉，再把他在网站的号黑掉，不会让他再来骚扰你。”池震看她情绪已经缓和了，便提起了刚才的事。
　　“算了吧！也怪我不能忍，本来心情很好，看到他就好像吃了苍蝇一样。”赵倩微微侧过身，池震只能看到她挺直的背和小半边侧脸。这背影有些寂寥。
　　“赵小姐你做的很对！这种人渣就该打他。”
　　“其实我以前见过他……算了，不说了。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