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了把漆黑的手枪。
枪管还在丝丝缕缕地吹着细烟,枪管似乎还是烫的,就在自己脚边。
领头的男人脸色十分难看,看嘴型像是在怒骂什么,一边凶狠地威胁,一边在挣扭。
拉美人的胳膊,正牢牢地被另一个人用手握着,看着力道相当大,浅棕的皮肤周围甚至开始发淡发青,似乎再用力下去,就要将那粗壮的手臂扭断了似的。
……谁?
白晓阳的听觉没有恢复,甚至还是有些头晕恶心,他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一团人争执的方向。
光凭那张脸,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亚洲人,但绝对不是白人;他甚至比那个为首的壮汉还要高一头。正笑着,不知道在和他们说什么。
所有人都面露凶色,直白地展现出恶棍该有的那副戾相——只有他是笑着的,旁观起来,人群中,反而他最危险。
“……也太过分了。”
好像是能听到一些了,白晓阳轻轻地晃了下脑袋,想要醒醒神,耳鸣来的快消散的也快,因为大雾天气,深夜能见度很低,声音反而更清晰一些。
白晓阳听清了,那个人说的是。
“开枪就算了,还骂这种歧视性质的脏话。也太过分了。”
他似乎加了力道,男人痛喊一声,曲起另一只胳膊,试图用关节攻击他的眼睛或喉结。
但慢了一步,两个人的动作就那么僵在那,很快,被禁锢的大臂扭曲起来,肌肉纠起,开始失血变白,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再青紫肿胀。
“你折断了我的骨头?你折断了我的胳膊?这他妈什么,狗娘养的畜生,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乘着同伙纠缠住那个人的时候,男人捂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地扭过头,白晓阳呼吸一窒,却很快意识到,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脚边的枪。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或者是哪里来的勇气。乘他扑过来之前,白晓阳一咬牙,利落地爬起来,将那重量不轻的手枪狠狠踢远。
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害怕也来不及了。
白晓阳惊恐地后退,眼睁睁看他转了方向,眯着眼,死死盯着自己。
男人因为剧痛和恼怒而扭曲的表情,恶鬼似的,似乎下一秒,只要自己落在他手里,要将他撕碎吃了。
就在他怔愣的时候,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那个拉美人原本要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却被什么东西裹住脸,仔细看那是一件黑色的皮质外套——紧接着就被锁了喉。
对方的动作相当熟练,对于搏斗来说甚至算得上专业,大臂青筋蹦起,要不是为求自救,男人用手挡了一下,脊柱很有可能同他手臂的下场一样,被干脆利落地绞断。
他被放开后明显慌了,扯了好几下才把那个外套从自己脸上扯下来,看清楚坐在地上龇牙咧嘴满脸血的同伙,似乎被动地冷静了不少,气息不稳地,“你要杀了我?我是美国公民,你杀了我,就等着——”
那人手扶着自己的后颈,左右活动了一下,扯了扯嘴,又好笑又无语,“我杀你干什么?”
拉美人阴晴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是哪的人,听不出口音。”
“怎么,要驱逐我?”
“为什么就不能是交朋友?”
“哇……我下限看起来这么低吗。”
那人声调懒散起来,明显失去兴趣,而且不太高兴。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外套,看了两眼又嫌恶地扔回去,语气开始不耐烦,“把嘴闭上别和我说话,你们这些毒虫闻不到自己身上有多臭?”
说罢,顿了顿,又朝另一边看过去。
目光一对上,白晓阳恍惚地后退了几步。想趁乱跑掉,却发现自己腿忽然灌了铅似的,又一步都迈不出去。
但也因为对上了视线,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现在想来,准确地说,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段屿。
应该是段屿第一次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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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窥视那个人,很久了。
所以是因为吊桥效应吗。
还是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站在那里,也没做什么,就是会平白无故地掠夺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什么也不说,或许只是不经意地笑了一下。
目光险险擦过的时候,白晓阳就会移开视线。即便没有任何人发现,也没有任何人在意。
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三幕戏,只有自己听得到,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左耳被心跳震惮到发疼。
想提醒这一切只是因为兴趣,或者是因为好奇,或是心存谢意。
或只是见色起意。
可是他学心理,他骗不了自己。
白晓阳无论在哪里都是最沉默的一个,初高中永远坐在在最后一排的最左侧,靠近后门的位置。低着头,戴眼镜,缄默到让人觉得阴沉。
一起上两学期公众课,或许会记得有他这个人。
但是段屿不会。
毕竟在角落里怀有低劣心思偷窥的人,肯定不止自己一个。
但看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读的专业给予了他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读懂一个人的能力。段屿的行为表象间接给白晓阳做出了一份人格画像:他的家庭环境,他的童年创伤,他的性格维度,他的共情能力。
他的性取向。
白晓阳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对身边人来说,他话少,安静,不惹麻烦。牵引不了他人的磁场,那么顾自暗恋也是一样。
就夹在他心里,较为隐秘的缝隙中。时间久了,大脑会自动帮他调节好一切的。
再如何心动,最终都会冷却掉。
规整一下思路,转换个角度,仔细想想。将一切归咎为“危难时刻被拯救后产生的浓厚谢意”,也不是不行。
像是吊桥效应。
对,他的所谓喜欢,就是因为吊桥效应。
过段时间就不在意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有一年就毕业,他会离开这个国家,他们再无交集。
没人知道谁曾经对谁心动过,二十年后或许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是怎么又偏偏成为了室友。
白晓阳站在宿舍门口,感觉离上一次试图开门,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听见里面在放歌。
口味单一,但令人意外的是只听经典:Led Zeppelin,山羊皮,琼杰特和ACDC。
……怀旧厌新,不一定是创伤导致。
他听摇滚,附从刻板价值观中的标准男性审美。
有厌父嫌疑。从爱听的曲目能感觉出来品味不错。
隔着一扇门,白晓阳的专业病又犯了。
他摇了摇头,还是不想进去。
是因为害怕吗……但也不太像。白晓阳皱起眉,开始分析自己。
他不害怕段屿。
即便那个人曾经在自己面前,硬生生地折断了成年男性的臂骨。
身体素质来看,也没有可比性。那天段屿握住了自己的胳膊,虽然也没有多疼,但回去以后惊讶地在皮肤上看到了指印,很难消。
但他确实不害怕段屿。
从他观察来看,这个人存在一定的是非观,不是坏蛋,所以不用太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或许是因为压力。
在段屿正式搬来之前,也就是宿务处见面的当天,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白晓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就给文珊打了电话,紧张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珊说要面谈,顺便又点了几个菜。
白晓阳带着菜过去,文珊也说得支支吾吾,像是在瞒着什么。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为什么不在外面住呢?”白晓阳着急地说,“我就有认识的中介,如果需要的话……”
文珊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啊,这个啊,嗯……”
“或者是去住酒店,对他来说也更自在吧。”
“住酒店?为什么是酒店,他在这有房子啊,住酒店不会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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