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当然遇到了旁人,不过裴渊伺候沈晏并不出奇,因此自是无人怀疑什么。
*
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此时沈晏回忆起来,却奇异地能将当时的情形记得一清二楚。
甚至裴渊手上那些茧的感觉,都很分明。
后来,沈晏的身体情况当然是在定期诊脉中被医官探出,报到他爹娘那里。他爹找他去谈过一回,他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他娘不想让他过早地接触宫女,当然小宦官也不行。
沈晏对那些并不热衷,应承完他爹就根本没当回事。
只是他觉得裴渊伺候得挺好,反正他和裴渊也没有他爹娘担心的那些乱七八糟情况,因此隔段时间就找裴渊伺候一回。两人惯常亲厚,这秘密也一直没被外人知晓。
再后来,爹娘过世,他被他哥抓回京里帮忙,裴渊也得封官职。随着忙碌,这样的事自然也就更是淡了。
但没有完全断。
每当沈晏心中烦闷,又碰上裴渊在身旁的时候,他还是偶尔会招裴渊。
两人已有长年的默契,裴渊总能将沈晏的烦闷拂走,让他心情畅快一些。
当然,沈晏也曾想过,裴渊成家之后搬出宫去,自己自然也就不会再特意招他来。
但是裴渊没成家,于是这么些年也就一直这么过下来。
即使现在回想,沈晏也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当然他不会找别人伺候自己,可裴渊是他救回来的,又从小就贴身伺候他,自然与别个不同。
不过他们连亲都没亲过一下,只是裴渊给自己解决一个小问题而已,怎么就算“不清白”了?
正当沈晏想得出神,突然听到身后裴渊现在的低沉声音:“水都擦干,再晾着吹吹风,很快就能干透。”
沈晏回神,转头对他一笑:“嗯。”
却在这时,屋内的灯突然亮起——来电了。
沈晏又笑道:“看来头发好像白擦了啊。”
裴渊起身为他开阳台门:“反正停着电,也干不了什么事。”
时间已经不早,沈晏回屋又再吹吹头发,就回阁楼上睡觉。
然后他再次梦见了从前。
*
沈晏发现自己在弹《凤求凰》。
等余音停歇,他笑着问裴渊:“如何?”
裴渊先前一直垂着眼,此时抬眼看来,烛光在眼眸中晃动:“殿下弹的,自然是好。”
沈晏笑着一抚弦:“太忙,琴技早已生疏了。”
说罢,他懒懒起身:“时候不早,休息吧。还好明日休沐,要不我怕是起不来上朝。”
裴渊看沈晏身形有些晃,过来扶他,一路将他扶进寝殿。
小宦官端来漱盆,裴渊接过,将殿内的人都打发出去。
沈晏让他伺候着洗漱,笑道:“本是给你接风洗尘,你倒伺候起我来。”
裴渊低头:“臣伺候殿下,天经地义。”
沈晏坐在床上,由着裴渊给自己除了外袍,一边说:“也伺候不了多少次了。等你成了家,我难道还特意招你进宫来。”
裴渊猛地抬头,随即将外袍一扔,坐到沈晏身旁,一如以往那般去搂他。
沈晏微愣,反应过来后,推开他的手,失笑:“我不是这意思。今日乏了,你也去休息吧。”
却是被裴渊反手握住。
裴渊本就沙哑的嗓音,此时更是哑得仿佛带上什么沉重的东西:“殿下……是不想要臣……想换个人吗……”
沈晏没来由地心一颤,回头看他。
裴渊的眸中映着火光,摇晃起来如同眼里含着无形的泪。
沈晏不由自主地放柔声音:“乱想什么。”
裴渊伸手抽掉沈晏头上发簪,拨散他一头长发,手背若有似无地掠过沈晏脸侧,捧起一缕发,低声说:“臣伺候殿下。”
沈晏倒下时,脑子恍惚得厉害,一整晚的酒意全在这一刻冲上了头。
然后他想起来了——这是那么多次里,唯一一次裴渊主动要求的。
*
第二天早上,沈晏醒过来还有点恍神。
他突然想到——现在裴渊不愿意承认身份,莫不是怕自己再找他伺候?
上一世,难道裴渊真是为了固宠,才那么多年一直忍辱负重。
所以这一回,只要不认,自然也就不用再面对那种事。
第035章 信息素
沈晏睁着眼躺在床上, 在“裴渊是不想伺候自己才不愿承认”,和“裴渊只是单纯没有完全想起前一世”,这两个可能性之间摇摆片刻。
不过, 没等想出结论, 他却先察觉出身体的不对劲。
刚才沈晏以为自己只是刚从梦里醒来, 将梦中的感觉带到了现实。现在才发现,原来不全是梦。
也不知是身体受梦境的影响,还是梦境受身体的影响。
沈晏侧过身,拿起手机按亮。发现自己醒得比平时早,但也已经是裴渊去晨练的时间。
他扬声唤:“裴渊。”
拉着厚窗帘的室内静悄悄,无人应答。
沈晏将薄被揭开, 坐起身,把枕头垫在身后。
可能因为头一回那时他让裴渊给自己靠着, 由此而带来的习惯, 这就成了他多年来惯常保持的姿态, 让他很有安全感。
不过,大概是梦境太清晰, 裴渊手上的茧和力量, 再次在沈晏脑中一一复苏。
沈晏不知不觉地慢慢往下滑, 最后整个人都躺到床上。
这一瞬间,沈晏仿佛又看到裴渊在上方俯身凝视自己, 浓墨般黑稠的眼睛里跳动着床边烛火的光。
沈晏猛一闭眼, 胸膛用力起伏, 狠狠喘上几口气。
室内响着空调的低鸣,冷风一阵阵拂过他。
沈晏渐渐感觉到凉意, 终于回过神,伸手到床头扯了几张纸巾, 收拾好便下楼去洗手。
想了想,干脆盘起头发,开热水洗个澡。
温暖的水流冲刷而下,沈晏现在心情很好。
事实上,在昨晚之前,他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这种事。
毕竟,在他来到这里之前,病重了一段时间。那段记忆,是他作为摄政王沈晏的最后时光,自然深刻。
而病重期间,当然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复生之后他也就没这个意识。
现在想想,这具身体才24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没恢复好,他复生都两个多月了,这情况才出现这么一回。
沈晏对这种事虽然不在意,但这也算代表着身体健康,因此心情还挺不错。
连带着又想到裴渊。
要不……他找裴渊谈一谈?
虽说沈晏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王,身边仆从众多,但他受母亲影响甚深,同样厌恶以前那种不把人当人的尊卑等级。
因他母亲歌妓出身,年幼时过得极苦。若不是自己拼命逃脱,又遇到他父亲,便是早早被折磨至死的命。
而沈晏来到这里之后,尽管这里也不是事事都尽如人意,但至少比起以前好了太多。
沈晏既爱这里的盛世繁华,也爱这里人人皆“人”。
他本也没有要裴渊再伺候自己的意思。
若是因为这种理由,让他们知己间有隔阂,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冤。
沈晏理清了思路,擦身穿衣,开门出去。
结果门一开,就撞见裴渊在从早餐纸袋里往茶几上放餐盒。
沈晏奇怪:“怎么把早餐拿上来了?”
裴渊:“昨晚停电好像影响到了一楼的空调,节目组说开不起来,得等人来看是什么问题。我就顺便把早餐拿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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